顾晏初看起那些卷宗,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直到黄昏时分,他在卷宗中无意间抬起头,看到放在桌上已经冷了的茶点,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他随意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他站起身走出去,远远瞧着。
苏觅喝了一口酒,笑得一双乌黑的大眼弯弯的,唇角上扬,眉毛上挑,整张脸蕴在晚霞里,是那样的明媚耀眼,肆意张扬。
顾晏初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与她一起弯了唇角,整个人都显得温暖了几分。
花青凡有些气愤地说:“我好歹也是府衙师爷,可将军这些年从未启用过我,害得我整日无所事事,被我爹骂没用。”
苏觅抬起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就像是触摸小宠物一样摸了摸花青凡的头顶:“小花花,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花青凡恼羞成怒地甩掉苏觅的手,道:“我好歹也是吃皇粮的师爷,岂容你如此羞辱?”
苏觅轻咳一声,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是是是,花师爷,小的僭越了。”
苏觅刚说完,青龙就大笑起来,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眉眼间尽是嘲笑之色。
洛青辰看着笑颜如花的苏觅,在一旁不禁也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就算这样待在她身边,也是幸福的。
花青凡气得跳脚,却不敢对苏觅做什么,只好端起酒杯,自己闷头喝起来。
“哟,顾大人看完卷宗了?”苏觅无意间抬起头,看到顾晏初就站在远处,她笑着站起身,“大人想必饿了吧,花花,去安排人给顾大人准备饭菜。”
花青凡不情不愿地起身,他怎么着也是堂堂师爷,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挥地团团转,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敢反抗。
顾晏初浅浅一笑,走过来自然地坐在苏觅的身边,却觉得有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射过来,他顺着目光看去,看到洛青辰,他淡淡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洛青辰却冷冰冰地哼了一声,看向他处,直觉让他觉得,这个顾大人对苏觅似乎不一般。
苏觅暗暗白了一眼洛青辰,转过头对顾晏初笑了笑:“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大人不必理会。”
听到她言语间与洛青辰的亲近,顾晏初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一会儿,花青凡就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几个人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在夜幕完全降下来之后,便各自回家。
一路上,苏觅都在琢磨,她原本以为顾晏初这样的帝都贵公子哥儿,对卷宗那样枯燥的东西定是不感兴趣的,却没想到他竟是整整看了一天,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找将军的错处不可啊。
幸好,这些年苏振虽然佣兵一方,处事却一直遵循大楚律例,不曾逾越半分,否则今日还不让顾晏初给抓住把柄了?
洛青辰一直跟在她身边,目光始终不离开她丝毫,好不容易有这样相处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青龙为了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洛青辰轻咳一声,说:“觅儿,今天能和你在一起一整天,我真的很开心。”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苏觅的神情,她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洛青辰又重重清了清嗓子,再次说了一遍,却发现她还是没听到,他登时有些沮丧。
走到将军府门口时,苏觅才回过神来,看了洛青辰一眼,冷哼一声:“将军是让你我二人协助顾大人,却没说非得一起,明日起,便各走各的吧。”
说完,苏觅转过身直接进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院子,她朗声道:“青龙,你最好现在给我死出来解释!”
不过片刻时间,青龙就灰溜溜地从一棵树上跃下,陪着笑脸说:“觅爷,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苏觅凉凉一笑,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青龙身边,一拍他的肩,拍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龙苦笑,若不是夜色掩盖,就能看出他的面色发白,他哆哆嗦嗦地说:“觅,觅爷,有话好说。”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苏觅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对洛青辰没有任何意思,若是下次你再这么做,小心你的狗头!”
说完,苏觅转身进了屋子,将门重重地关上,着实气得不轻。
青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站起身出了院子,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洛青辰,一脸的凄凉,他走过去按住洛青辰的肩,摇了摇头,转身也走了。
洛青辰将方才苏觅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默默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他默默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却始终都看不见吗?
不,他不会放弃的,只要她身边没有出现其他人,他都还是有机会的。
次日是顾晏初正式开堂断案的日子,他起得很早,穿上官服,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威严。
顾鸣一边帮他收拾衣角,一边赞叹道:“少爷穿上官服,真是威严又好看。”
顾晏初淡淡一笑,迈入府衙大堂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豪情万丈,从今日开始,他就能真正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然而,半个时辰后,顾晏初心中的豪情一落千丈,他面部表情格外僵石更地看着大堂上跪着的一地百姓。
他们有说自己家中家禽丢了让知府大人帮着找的,有说隔壁邻居偷了他们家衣服的让把邻居抓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打起来,请知府大人做主的……
顾晏初掐了掐眉心,吩咐衙役们将百姓们分组带到一边,将他们所求之事登记在册。
看着府衙大堂一时间热闹地好似集市一般,顾晏初觉得自己为民请命的雄心壮志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苏觅站在人群中,看到热闹的府衙,忍不住大笑,拍着青龙的肩:“算你小子还有点用,看来这些足够他一个月忙了。”
青龙得意地一笑:“那是,觅爷交代的事情,属下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