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历来东离国与大楚每年互相示好之日,大楚派使臣前往东离国,同样的,对方的使臣也会到达大楚,除了第一次是两位皇子互相出使对方国家以外,之后都是些朝中大臣。
然而此刻,皇帝宋之谨看着朝堂下面站着的东离国大皇子索图瑞,却并无丝毫意外,还微笑着说:“大皇子来大楚一趟不易,若是不着急,便多住些日子再走。”
索图瑞勾了勾唇角:“多谢皇上,小王正有此意,听闻大楚人杰地灵,小王倒是从未好好领略过大楚风光,此次定要多住些日子。”
“好好……”宋之谨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既然如此,今夜朕在宫中设宴,为大皇子接风洗尘。”
满朝文武皆面面相觑,大楚与东离国和平了十年,在这十年里,从未有哪一方再动过打仗的念头,时间越久,两国皇帝越没胆量,生怕对方休养生息够了,自己是羊入虎口。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出使大楚的道理啊,若是皇帝拿索图瑞为要挟,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有一个人猜出索图瑞此来的真正目的,便也无人说出一个反对的字,眼看着皇帝与索图瑞两人眸中带着深意地对视一眼。
索图瑞离开大殿,准备在御花园里逛一逛,到晚上直接在宫中赴宴,在他刚刚走出大殿时,看到与顾晏初一起准备面见大楚皇帝的苏觅,眸中蓦然迸射出狼一般的光芒。
苏觅并未注意到旁的目光,她此刻全身心都绷地紧紧的,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连累了其他人,她甚至头都不敢抬,一路跟着顾晏初走到大殿上,一起跪下向皇上行礼。
“臣(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宋之谨的目光先是落在苏觅的脸颊上,又看了看她今日的穿着,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蛮夷之人没见过世面,索图瑞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凡的丫头?
顺着他的目光,宋斯义也看向苏觅,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这丫头倒是个鬼精灵,知道将自己装扮地不引人注目。
片刻后,宋之谨终于露出笑容,他向顾晏初伸出手去:“晏初啊,你这孩子,终于回来了,可是将朕担心死了,来朕的身边。”
宋之谨一向这么“疼爱”顾晏初,朝中所有大臣都事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只有宋斯远看向顾晏初的目光不怎么友好,甚至带着几分仇恨,他一直觉得,顾晏初与父皇长得有几分相似,父皇迟迟不立太子,是为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铺平道路!
顾晏初起身之时,脸颊上已经堆满了笑意,可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刹那,他还是怔了怔,不过半年不见,皇帝怎么就衰老成这样了?
宋之谨看似十分无力地斜靠在宝座上,面色蜡黄,双颊凹陷,眼珠子凸出,瘦的近乎脱了相,以前合身的龙袍,此刻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完全撑不起来。
顾晏初顺着台阶走到宋之谨身边,眸中带着几分担忧,问:“皇上看起来精神不佳,是不是日日批阅奏折太过劳累?”
宋之谨笑了,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精神看起来竟也好了几分:“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关心朕。”
“臣虽远在边关,但臣的心却一直记挂着皇上。”顾晏初说起谎话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臣日日为皇上祝祷,愿皇上身体康泰,我大楚国泰民安。”
宋之谨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皮猴,就知道哄着朕开心。”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仿佛完全忘了还在跪着的苏觅,顾晏初看似无意地说:“皇上,人家小姑娘是臣带进宫的,此刻还跪着呢,怕是心里正在怨怼臣。”
宋之谨仿佛恍然大悟般看向苏觅:“这是……苏振的女儿?”
“臣女苏觅,参见皇上。”苏觅不得已,只得又一次行了大礼,“愿我皇福寿安康!”
宋之谨这才摆着手让她起身:“快起来吧,一个小丫头,跪的久了仔细着腿疼。”
苏觅顺势起身:“臣女多谢皇上。”
宋之谨的目光又重新转向顾晏初:“你这皮猴,这些日子在边关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看起来瘦了这许多?”
顾晏初淡淡一笑,垂眸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在边关吃得好睡得好,只是不似之前那般养尊处优,有皇上的负责庇佑,自是清减了几分。”
苏觅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感情顾晏初每日情话不断,都是从皇帝这里练出来的?
宋斯远看向顾晏初的目光都能喷出火来,这小子整日里说一些俏皮话,哄得父皇开心,将他宝贝地跟什么似的,比自己亲儿子可亲多了。
顾晏初不用看,也知道这朝堂上唯一一道杀人似的目光来自于谁,他越发殷勤地对皇上说:“坐了这么久,皇上想必也累了,就让臣陪您去外面走走。”
宋之谨二话不说,立刻摆了摆手,说:“散朝。”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掠过一个念头,果然,只有顾晏初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什么平王、敬王,都不在皇上的眼里。
文武大臣们纷纷离开了大殿,苏觅却看着与皇帝说笑的顾晏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开。
宋斯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丫头,在边关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此刻如此胆怯?”
苏觅有些怔怔地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臣女参见敬王殿下。”
宋斯义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进了皇宫就如此无趣?”
他突然很怀念边关那个明媚的少女,而不是此刻做事如此小心翼翼的她。
“殿下想必知道,臣女是奉召前来华京城。”苏觅看了一眼已经扶着皇帝走远的顾晏初,“臣女父亲如今还在华京城中,担心一步不慎,会连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