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回到将军府,越想越气,吃饭时,恨不得将碗里的饭菜当做顾晏初的肉来咬,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炸毛的小兽。
青龙一直埋头吃饭,根本不敢去看苏觅的脸色,吃完就飞一般地溜了。
秦悦和他们两人一起吃饭,总觉得气氛十分诡异,撤掉饭菜之后,她忍不住问:“觅儿,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苏觅咬着牙说:“那个小白脸,我恨不得把他的头拧下来当夜壶!”
“呸呸呸!”秦悦对着地啐了几口,“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快给我收回去。”
在这个时候,还敢训斥苏觅的,除了苏将军,也就只有秦悦了。
“是是是,秦悦大人!”苏觅立刻笑着说,“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些粗俗之言,免得污了我们秦大姑娘的尊耳。”
秦悦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贫,说说吧,今天到底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把我们觅爷气成这样?”
苏觅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好一会儿才把命案和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秦悦,末了还不忘咒骂一句顾晏初。
秦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拍了拍苏觅的手背,说:“我知道,你想查案并不是为了夺顾晏初的风头,你只是想要惩恶扬善,为秦州铲除一切奸佞。”
“知我者,秦悦也。”苏觅难得拽了句词,心情也渐渐好起来,“我看了看那尸体,也只能确定是仇杀,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如今也是一筹莫展。”
秦悦想了想,说:“我们今晚夜探府衙,你带我去看看那尸体,或许我会有不同的发现。”
苏觅瞪大了乌黑的眼眸,似是不认识一般看着秦悦:“你倒是比我玩得还大。”
“你不是想做大英雄吗?”秦悦笑着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我不过是想帮你早日实现这个愿望罢了。”
苏觅抿唇一笑,吹了声口哨,叫来青龙,三人一起悄悄出了将军府,往府衙而去。
走到府衙外面,青龙突然面有难色地说:“觅爷,你说咱们三人今晚偷进府衙,会不会触犯了,弱鸡崽儿说的那什么,劳什子律法?”
苏觅眉毛一挑,问:“怎么,你怕了?”
“不是我怕。”青龙立刻摇头,“是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到将军,到时若是将军府与知府衙门正面对抗,可就不好办了。”
苏觅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今天倒是聪明了,所以我们必须悄悄进去,别惊动任何人,你信不过小爷的轻功?”
青龙讪讪一笑,觅爷的轻功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府衙人手众多,他们难保不被人发现。
他这么想着,苏觅已经带着秦悦,纵身一跃站上了府衙的墙头,然后回头嘱咐他:“在这里呆着,有什么异常立刻示警。”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青龙知道觅爷绝不会离开了,他只好点头称是,看着她们两人离开,不明白一直内敛沉稳的秦姑娘,怎么今天也跟着觅爷一起胡闹?
苏觅和秦悦两人悄然靠近府衙的停尸房,秦悦虽然不会武功,好在她身形消瘦,姑娘家的脚步也比较轻,并未惊动任何人。
因为花青凡的关系,苏觅经常来府衙,对这里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停尸房门口,伸手推开门,厚重的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有些渗人。
秦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忍不住抓紧了苏觅的手臂,方才说来看尸体,不过是一时义气,此刻才知后怕。
苏觅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拉着她闪身而入,又“吱吱呀呀”地关上了门,点起了火折子。
秦州城最近只有这一起杀人案,因此停尸房也就只有吴四一具尸体,很好找,两人很快便摸到了跟前。
苏觅负责照亮,秦悦戴上一双白色棉布制作的手套,闭了闭眼,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掀开白布,开始检查尸体。
一开始,秦悦的手还有些发抖,在看着那些伤口时,她就成了平日那个给将士们检查伤口的“秦大夫”,沉稳地让人心安。
苏觅不时地拿绢帕为她拭去额头的汗珠 ,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等着,打架不在话下,在这方面她可是一无所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悦终于检查完了,她将白布重新盖上,说:“吴四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挣扎之色,且致命之伤是当胸一刀,应该是死于熟人之手,而且凶手力气应该很小,明显有二次使力的痕迹。”
“熟人,力气很小?”苏觅念着这两个关键词,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今日吴大嫂的奇怪表情。
吴大嫂虽然哭得很大声,却不见流多少眼泪,眸中也看不到多少难过之色,反而很平淡,出奇地平淡。
苏觅只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吴大嫂当时的表情,便立刻带着秦悦沿原路返回,待得时间越长越容易被人发现,她们可以回去慢慢研究这件事。
青龙在外面等得心焦,在看到苏觅她们二人终于出来时,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三人一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府衙清冷的停尸房外,顾晏初望着苏觅消失的方向,说:“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他的身后站着顾鸣,顾鸣嘟囔着小声说:“自打少爷遇见苏觅,就变得反复无常,今日明明说不许她插手办案,晚上却特意将所有衙役都调开,让她进去看尸首。”
顾晏初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清俊出尘,他淡淡地说:“以她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今日当面这么说,不过是想撇清自己的责任。”
“才不是。”顾鸣最是了解少爷,“少爷分明是想保护苏觅,皇上对秦州的疑心显而易见,你是怕她将来有一天会被皇上责罚。”
这次顾晏初不说话了,沉默地站在原地,盯着方才苏觅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