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辰知道苏觅此刻心里定是乐开了花,只是故作谦虚,他太了解她了,也真心为她开心,以她的欢喜为欢喜。
“觅儿,我是来道歉的。”洛青辰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愧疚之意,“昨天都是我无用,没能保护好你。”
苏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还有顾晏初那个小白脸呢,话说这个小白脸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他到底为什么隐藏自己,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洛青辰觉得苏觅变了,以前的她从不会给一个陌生男子好脸色,更没有私下提及过谁,可自打顾晏初来了,一切似乎都变了,她总是对顾晏初充满了好奇,或许她自己认为那是在替将军打算,实则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去关注他。
洛青辰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觅儿,我明日会带着一个营的士兵去前线勘察敌情,约莫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今天我是来辞行的。”
苏觅蓦然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你要去勘察敌情?那我和你一起去。”
洛青辰眸色一瞬间亮了起来,不久又黯淡下去,他知道,觅儿想去不过是因为觉得有趣,并不是真的想和他一起。
“觅儿,你听话。”洛青辰伸出手,如小时候那般轻抚她乌黑的发丝,“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不过去半个月而已,回来定会给你带些新奇的玩意儿。”
苏觅恼怒地躲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我要上战场杀敌!”
洛青辰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许久他才收回来,用另一只手握住,贪恋地感受属于她的丝丝温暖,他低着头说:“觅儿,将军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何况若是你去了,我必是要分心照顾你……”
“打住!”苏觅方才的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你这意思,我去了就是你的累赘呗?”
“觅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洛青辰慌忙解释,“战场血腥残忍,当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洛青辰越解释,苏觅就越生气,她站起身直接出了院子,直奔将军府外。
洛青辰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息,觅儿啊觅儿,为何我总是不懂你,而你……也总是看不见我?
苏觅气呼呼地从将军府出来,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大街上风一般地掠过,旁人甚至感觉不到,她已经从街上过去了。
她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停下来时,她竟意外地发现,眼前是知府府衙,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顾晏初刚从府衙出来,准备去哪里对付一顿午餐,就看到苏觅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府衙的大门,他整理一早上的卷宗,格外灰暗的心情,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顾晏初朝着苏觅走过去,柔声道:“苏觅,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苏觅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说:“是啊,我碰巧路过。”
顾晏初才不管她是碰巧还是有意出现在这里,只要看见她,他就是开心的,他笑着说:“相请不如偶遇,我正要去吃饭,一起吗?”
苏觅心里正烦躁,如果能找个人喝顿酒也是好的,她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等到了饭馆坐下她才后悔了,忘了小白脸是个一杯倒了!
顾晏初却看出她有些不开心,特意要了一小瓶酒,说:“遇见就是有缘,不如我们喝两杯?”
苏觅嗤笑道:“晏初兄怕是忘了自己的酒量了?”
“无妨,今日我就舍命陪苏觅。”顾晏初豪爽地给苏觅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和苏觅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请。”
苏觅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皱眉道:“不能喝就别喝,喝出问题可别赖上小爷。”
开玩笑,小白脸要是喝得出了什么问题,将军还不把她的皮给扒了?
虽然她说这话是凶巴巴的样子,顾晏初却觉得她是在关心他,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眼眸如浩瀚星海。
苏觅不让顾晏初喝酒,自己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了一杯还觉得不尽兴,索性拿起酒壶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上了头,苏觅喃喃地说:“我多想像男儿那般上战场杀敌,可将军说我是女儿家,绣绣花就好,洛青辰说那里血腥残忍,姑娘家见不得,秦悦说我去了会有危险,他们没有人是真正了解我的,没有人……他们觉得我是累赘……”
顾晏初默默听着,看着她情绪低落,他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许久才低声说:“他们并不有当你是累赘,反而将你当做他们掌心里的珍宝,才不愿让你涉险,因为他们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说最后一句话时,顾晏初突然觉得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亦不能承受没有她的日子。
苏觅突然呆住了,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番话,她一出生娘亲就去世了,外面的人表面上尊敬她,称呼她为“觅爷”,实则背地里称呼她为“天煞孤星”,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自打她自从懂事以来,从未叫过将军一声“爹”,也许她潜意识里也是惧怕的吧?
一念及此,她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谁的珍宝,我是煞星,若不是我,娘不会死,将军也不必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这次轮到顾晏初呆住了,他不知道苏觅竟还有这样伤心的过往,他一直以为,她是生长在阳光下的,所以笑容才会那样明媚如春,温暖他永坠黑暗的心。
顾晏初很想握着她的手说:“你不是煞星,你是我的珍宝,我愿永远都将你捧在掌心。”
苏觅对着酒壶又是一阵猛灌,她的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楚是酒还是泪,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想去杀敌,为将军分忧,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不会担心自己会克死他……我想让自己变得讨厌,让他们都离我远远的,我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顾晏初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一柄匕首刺了进去,还搅了搅,疼得呼吸都困哪了起来,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