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将画像递给李德琛,一则是为了试探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二则万一他真的有过人的本领,又真的是好心帮忙呢?
李德琛接过画像,夸赞道:“还是苏姑娘人美心善,为了替死者伸冤,想尽各种方法。”
苏觅面色一沉,就想要将画像收回来,却被他眼疾手快地躲过,她眸色深了深,方才自己虽然只是随意伸手去拿,却也是用上了几分功夫的,这个李德琛竟能如此轻易地躲过,他当真只是一个书生?
李德琛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疑惑,整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张画像,他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说:“苏姑娘,这个人我似乎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你容我想一想再告诉你。”
苏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大人不是过目不忘吗?怎么偏偏这个死者就忘了,这么巧的吗?”
“抱歉了,姑娘,这件事就是这么巧。”李德琛笑着转身,表情一瞬间变得清冷,他快步回了自己府上。
李德琛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将门关上,还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发现外面安静地落针可闻,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刚回头,就看到屋子里有一个黑影,他吓得忙后退,险些尖叫出声。
“李大人的胆子竟是这样小?”那个黑影嗤笑道,“若是我们家大人知道了,只怕与您的交情也就到头了。”
李德琛点亮了桌子上的灯,看见来人正是方才保护苏觅的那个,没好气地说:“你们家大人总是培养一些梁上君子吗?半夜偷入我府中,意欲何为?”
来人正是何铄,他淡淡地说:“我家大人让你来秦州是保护苏姑娘的,可不是让你无故接近她,今日之事若是被我家大人知道了,李大人想必知道我们大人的脾气。”
李德琛腿一软坐在了凳子上,口中却不服气地说:“我刚才也是好心好意地想要帮她破案而已,你也看到了,苏姑娘不领情啊。”
何铄却盯着他问:“李大人看见那个画像跑什么,心虚吗?”
李德琛想要一巴掌拍死这个何铄,他怎么话那么多,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他的确是心虚。
“说吧。”何铄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我们家大人说了,当初他让你来秦州,条件就是无论你做了什么事,他都能替你摆平。”
李德琛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们家大人摆不平,那个死者的确是龙鳞卫,且牵扯一桩宫中秘闻,早几年险些被二皇子杀了,如今看来,似乎是逃掉了。”
何铄奇怪地问:“既然是宫中秘闻,李大人又怎么得知?这秘闻,到底是什么?”
“这个本官也不知。”李德琛摇了摇头,“我常年混迹各种茶馆与乐坊,自然是比你们家大人知道的多一些。”
何铄冷冷一笑:“依属下看,大人是善于听墙根吧。”
李德琛恼羞成怒:“滚滚滚!你若是没话说就给本官滚,我打不过顾晏初,我还能收拾不了你吗?”
何铄神色一禀,不再开玩笑,站起身对着他拱手一揖,说:“属下这就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我家大人,若是有何需要李大人相帮的,到时属下再来找您。”
李德琛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跪安了,脸上摆着一副“算你识时务”的表情。
何铄从李德琛府上出来,直接趁着月色回到了府衙,接着贴身保护苏觅。
苏觅此刻正在与父亲谈论案情,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一起说到了李德琛,这才知道,这家伙不止找了一个人想要做交易。
苏觅嗤笑道:“这个纨绔公子哥儿,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说自己过目不忘,看到画像之后却借口自己要想一想,转身便逃了,真是好……”
说到这里,苏觅与苏振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李德琛方才看到画像之后,的确是“逃”走了,那他为什么要逃,难道是心虚吗?
父女同心,他们想到一起了,便起身往李德琛的府上走去,路上两人又细细琢磨了一下他今日的表情与话语。
李德琛正打算睡一觉,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他吓了一跳,着家仆去看看,得知是苏振父女时,他有些忐忑地让人请他们进来。
苏振和苏觅被请到前厅奉茶,李德琛穿戴整齐姗姗来迟,他们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他就知道,定是自己方才在苏觅面前露出了破绽,他逃得也太明显了些。
“苏将军,苏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李德琛还是要装一下的,“难道是终于想明白,想要同本官做这个交易了?”
苏觅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方才李大人看了画像说要想一想,大人如今想明白怎么编故事了吗?”
“编故事?”李德琛仿佛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本官为何要编故事?苏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
“或许是误会吧。”苏觅似笑非笑地说,“我倒一直是小看了大人,装模作样的本事,大人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李德琛腹诽:顾晏初啊顾晏初,这就是你瞧上的姑娘,论毒舌功夫,与你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面上却笑着说:“苏姑娘说笑了,本官着实不知姑娘这话是何意,还请明示。”
苏觅刚要说话,却被苏振拦下,他开口道:“李大人今日本来是想与本将做交易,此刻这话还作数吗?”
李德琛想到那人牵扯到的宫中秘闻,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他可不想为了顾晏初的女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如果这交易不做,他便是等于承认自己心虚,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凶手。
“自然作数。”李德琛看似毫不犹豫地说,“将军这是想通了?”
苏振点头:“自然,若是能破案,保这一方百姓安稳,谁述职不都是一样,你说呢,李大人?”
“自然,这个自然。”李德琛在苏振极有压迫里的目光下,额上冷汗涔涔,“既然如此,明日下官便与将军一起查案。”
苏振与苏觅两人起身,离开了李府,留下李德琛一个人坐在前厅暗骂顾晏初家十八辈祖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