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江碧鸟逾白,
山青花欲燃。
今春看又过,
何日是归年。
逍魂金铃响一响,铁衣来把故事讲。你好,欢迎光临铁衣书苑,我是原创故事人——苑铁衣。上一说讲到王云飞要检查茶城楼后的消防通道安全问题,推开后门脚一滑,一头撞向外面的铁栏杆,那到底王云飞会撞出什么意外来呢?下面咱们接着讲:
第五十一说 风水问题
王云飞脚一滑,眼看着就要撞到生锈的铁栏杆上,他下意识地拼力伸出右手一抓想要扶墙,可是差着几公分距离,没有扶住。
千钧一发,跟在旁边的王霄鹏一个箭步越过离王云飞更近的李史成,冲上去一把拉住王云飞甩在后面的左手。王云飞的脑袋昂着,在离铁管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反弹回来,停住了。王霄鹏一手拉着王云飞左手,再跨一步,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王云飞肩头。王云飞借着劲上身一挺,站住了。王霄鹏把他扶正,焦急地问道:“爸,没事吧。”
“没事,没事。”王云飞惊魂未定,站直了定定神,却觉得从脚上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痛。“不行,脚。”王云飞眉头一皱,把重心换到左脚,右脚微微抬了起来。
王霄鹏把王云飞的左手搭到自己的肩上,李史成这时也跟了上来,扶住王云飞的右臂,王霄鹏蹲下身摸了摸了王云飞的右脚踝,“是的,是的。”王云飞感到了手触的疼痛,连忙应道。
“估计是扭到脚踝了。”王霄鹏摸了一圈,站起身来说,“去医院吧。”他转头看,这时王云飞的司机许宜君也奔了过来,“许叔,麻烦你把车开到后门来。” 许宜君看了王云飞一眼,点点头,转身去前楼。不一会,车开了过来,王霄鹏和李史成两人架着王云飞上了车,王霄鹏陪着父亲,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深入骨髓的各种检查,医生说是跟腱轻微撕裂,右脚有细小骨裂,糊上药膏,打上轻型护具之后,又开了些活血化淤的口服药,才算完事。医生叮嘱,至少一个月,不要走路,一个月以后也只能轻微活动,他笑着说:“现在不算大事,主要是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尽量就休息吧。”王云飞点头应到,王霄鹏则在一旁对医生连声说着“谢谢”。
王霄鹏和许宜君扶着王云飞再次上车。王云飞让众人散去,王霄鹏执意要陪他回家,王云飞也就算了,父子二人坐在车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路沉默,车子到家,刘欣丽已经早早等在院子里,面色焦急。许宜君停好车,要跟刘欣丽一起扶王云飞回房,王霄鹏说:“还是我来背吧。许叔,你在后面帮着扶一下我爸。”说着,他蹲在车门口,双手向手背。
王云飞有些意外,推辞着:“不用,不用,哪还用得着背呀,我来走……”话还没说完,许宜君已经从车里把他拉起来,推上了王霄鹏的背。王霄鹏双手向后一箍,双腿一使劲,很轻松地就站了起来,向家里走去。
许宜君和刘欣丽一左一右扶着王云飞,刘欣丽说了一声:“鹏鹏,你慢着点。”王霄鹏随口回了句:“没事。”却突然鼻头一酸——他没想到父亲居然这么轻。王霄鹏一口气把王云飞背到了大卧室,把父亲放到了一张大沙发椅前,刘欣丽和许宜君扶着王云飞缓缓坐了下去。
“爸,要喝水吗?”王霄鹏问了声,还没等王云飞回答,就转身去柜子上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许宜君问道:“王董,我留下来陪你吧。”
王霄鹏抢着说:“不用,许叔,我在家照顾我爸就行了。”
王云飞有些犹豫,可是看到王霄鹏坚定的眼神,只好对许宜君说:“行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晚上,刘欣丽把晚餐做好,王霄鹏坚持由自己送到房里去。
王云飞正躺在沙发椅上看书。见王霄鹏进来,示意他把餐盘放在茶几上,说道:“先扶我洗个手。”
王霄鹏扶着王云飞到卧室的洗手间,看着父亲洗完手,擦干,准备要扶他出去,却被王云飞轻轻推了一下,他有些懵,“先出去。”王云飞命令到。
王霄鹏顺从地退出洗手间,然后房间里传来小便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是洗手台的水声,等水声停息,他便推开虚掩的门进去,扶着王云飞走回到沙发椅前坐下。王云飞把餐盘端近一些,然后说:“霄鹏,你先去吃吧,吃完了再上来。”
王霄鹏欲言又止,只是“哦”了一声,转身下楼。王霄鹏一个人吃饭,突然觉得餐桌空荡荡的,显得太大了。他有些出神,食不知味地慢慢吃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刘欣丽端着餐盘从他身边经过,这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声:“我爸吃完了?”
“嗯,吃好了。”刘欣丽答道,边走边说:“没事,你慢慢吃,吃饱。”
王霄鹏吃完晚饭,到父亲的卧室里,看到他还是坐在沙发椅里看书。王霄鹏问道:“爸,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这会儿没什么,我计划十点钟洗漱睡觉,你十点钟过来吧。”王云飞说。
王霄鹏转身想走,可是又觉得有句话实在想说,正犹豫着,王云飞问道:“有事吗?”
“爸,要跟我妈说吗?”王霄鹏鼓起勇气问到。
“不用了。”王云飞很干脆地回答。“这么小事,让她飞来飞去的干什么?没必要。”
“哦。”王霄鹏轻轻地应到,转身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椅子上回想着,自己上一次进父母的卧室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了,这栋别墅的大卧室还是在装修好了之后来验工参观时进去过,真正搬来后,自己从来没进过父母的卧室。
至于再早的时候,似乎只有很小时候的记忆,上了初中之后,自己好像就没有进过父母的卧室了。王家的家庭氛围很奇特,既有东方家长专制式的一面,严父慈母;也有西方自由独立的一面,父母和孩子之间非常注意尊重对方的隐私空间。
王霄鹏怕自己错过时间,用手机定了个晚上9点50的闹钟,也翻出一本书无聊地翻着,翻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他先是不断地看手表,大概每次看都只隔了三、四分钟而已,后来又克制着自己看表的冲动,假装专心地看着书,只等着手机闹钟的提醒。
可是左等没到时间,右等还是没到时间,他实在忍耐不住,担心是不是闹钟没设定好,又拿起手机检查闹钟设置。闹钟设置没问题,因为距离上次看表才过去了20分钟。王霄鹏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焦虑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随便翻开一页,专注地看着手中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我们现在开始讨论的时候,最好将经济安全分作不同的两个种类:第一、有限度的经济安全。所有的人都应该得到这种经济安全。在这种经济安全之下,谁都没有特权可言,大家只能满足合法的物质需求。第二、绝对的经济安全……”不知道读了多久,突然手机闹铃声响起,
他放下书,起身,就在走出自己房门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刚才看的书的内容,他的确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可是那真的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就像小孩子学习识字一样,根本没有连起来看懂一句话一段话的意思。他不禁轻轻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傻得有点荒谬。
王霄鹏走到大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入。“霄鹏来了。”王云飞主动地轻声招呼着,这一声招唤在王霄鹏听来,觉得异常得温柔,似乎只有自己在很小、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吧,才听到过的温柔,让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仿佛被电击了一下,瞬间出现了一道电光,电光中浮现的是小时候在草地上玩耍的画面。他猛地一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地答应:“爸。”
“你帮我拿内裤和睡衣睡裤过来,我想洗澡上床睡觉了。”王云飞虚空指了指墙边的衣柜。
王霄鹏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打开大衣柜门,里面有一大排竖排的抽屉,他连拉开了两个,却并不是要找的睡衣裤。
“左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拿条内裤,然后右边第四个抽屉拿一套条纹的睡衣睡裤。”王云飞隔空指示着。
王霄鹏拿好衣裤,放到了浴室的台子上,出来扶王云飞。两人进到浴室,王霄鹏等王云飞扶稳台子站住后放开双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王云飞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洗好了叫你。”
王霄鹏看着台面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你在外面等就行了。”
“哦。”王霄鹏应了一向,转身就走,顺手关上了卫生间门。站在门口,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逃出来似的。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王霄鹏无意识地出了一口气,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王霄鹏听见王云飞叫他,推门进浴室,只见王云飞已经换好了睡衣睡裤,扶着台面站着。王霄鹏默默地把王云飞扶到了床边,帮他抬脚坐到了床上,然后拉好被子,再帮他把手机和茶机上看的书放到了床头柜上。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了。”
“哦。”王霄鹏环视了一下卧室,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就转身向外走,刚走几步,又转身说道:“爸,你晚上要上卫生间的话,打电话叫我。”
“不用,我晚上不用上卫生间了,你放心睡觉吧。”王云飞答道。
“哦。”王霄鹏答应着,走出房间,在带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说了声:“爸,晚安。”
躺在自己的床上,王霄鹏辗转反侧。他突然发觉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站在父母的角度想过问题。他从来不觉得王云飞是个好父亲,可是,自己是个好儿子吗?他一直感觉自己跟父母,尤其是父亲并不亲热,这种感觉既不像东方式父权威压下的敬畏,也不像西方自由平等思想下的隔膜,是一种既疏离又亲近的感觉,就像是骨头断了可筋还连着。“这叫什么比方。”王霄鹏自言自语着,“真不吉利。”然后脑子一转,又接了一句:“喂,留学生,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吉利’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了。”王霄鹏把手机定时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脑子里天人交战,昏沉睡去。
一夜无梦,王霄鹏醒来时看了一眼手机,居然比自己调整的闹钟还早了五分钟。他略一醒神,翻身起床,迅速地穿衣、洗漱整理好自己,走出卧室门,静静地坐在二楼过道的椅子上,等待父亲的召唤。
就在这时,一楼大门的有声响,他以为是刘欣丽出门买菜,却听见了许宜君的声音。探头一看,果然,许司机来了,径直走上二楼。见到王霄鹏略微一楞,点了点头招呼道:“小王总早。”
“许叔,你怎么这么一大早过来了?”王霄鹏问道。
“王董起床了吗?”许宜君并没有接话,而是提了个问。
“好像,还没有吧。”王霄鹏侧耳听了听父亲卧室,里面很安静。
“是吗?”许宜君不太相信,向大卧室走去,这时王云飞的声音传了出来,“许宜君,你来了?”
“王董,我来了。”许宜君答应着,然后转过身来,小声对王霄鹏说:“董事长的意思,你还有工作,让你正常去茶城上班,这边有我和你刘阿姨照顾就足够了。”
王霄鹏点点头,看着许宜君推门进了大卧室,不经意地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冷不丁地反应过来,又有些怅然若失,甚至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经过一晚胡思乱想的反省,他发现自己并不算个好儿子,或者说,虽然他早已成年,名校研究生毕业,可是还没有学会如何如何做一个好儿子。
王云飞在家休息,许宜君索性就在大卧室的地毯上放了个充气垫床,24小时陪着王云飞。常常有人来探望,集团的员工、商会的朋友、路上的生意伙伴、官场上的搭子……川流不息,让刘欣丽难得地热闹了好一阵。没人的时候,王云飞就自己看看书、看看电视,一日三餐有刘欣丽照顾,倒也相安无事。
可王云飞还是待不住,让许宜君买了个轮椅回来,非要让他推着去集团上班。许宜君当然拗不过他,就连王霄鹏劝了两回也劝不住,只能由他去了。
这一天,在家养了两个星期的王云飞神采奕奕地出门上班了。车子刚到集团门口,立刻就跟上了四个保安,帮着许宜君把王云飞扶到轮椅上,遇到台阶就四人一人一个角抬上去,就像抬轿子一样。
进到自己的办公室,集团的中高层都三五成群纷纷前来探望,嘘寒问暖地殷勤问候。等人都差不多来了一遍了,王云飞用内部电话拔通了李史成的座机,让他上来一下。
李史成刚刚坐到王云飞大办公台对面的椅子上,王云飞就迫不待地说:“我还是觉得那栋楼的风水不好!”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王云飞为什么“还是”觉得那栋楼的风水不好呢?这是又要兴什么妖了呢?咱们下回接着讲。这里是铁衣书苑,我是原创故事人——苑铁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