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别人嫌弃，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样子。
从我的后背，再到腰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那上面不是虐打后的疤痕，就是用刀一个个扎出来的窟窿。
这些都是姚文娟发疯的那两年，在我身上留下的。
只要她一想起儿子，不分白天黑夜，都会冲进我房间发泄。手边任何东西，都会成为利器。
有一次，她用一捆铁衣架狠狠地抽打我，一夜抽断了好几根。
到了后面，愈演愈烈，她趁我睡着时，用绳子绑住了我，直接用刀尖在我身上刺字，刺下了无数个林宴白的名字。
她偏执地认定，这样就算我死了，下了地狱，也不会抵消我造的孽。
天长日久，这些字逐渐长得扭曲，只剩下一块块丑陋的疙瘩，像无数只蜈蚣钻进了我的皮肤下，一团团鼓出，丑陋得无法遮掩。
这样暴露在人前，我怎能不羞耻？
但我还是用尽全力忍住了。
直到我听到有人嘀咕，“这女的不会坐过牢吧，连这种疤都有……”
我沉默地听着，手已经握住背心的一角，可怎么也无法向上拽起。
因为我知道，一旦拽起，凸起的小腹就再也无法隐藏。
所有人兴奋的注视着我的痛苦，这样的真实是任何表演也无法表现出来的。
“脱啊！吊什么胃口！”
站在数米之遥，何婉卿摇晃着酒杯，笑得志得意满。
深吸一口气，我又抬头看了一眼。
上方的乔乔，他已经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用头靠着玻璃，似乎想离我近一些。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声冲他摇了摇头。
乔乔，别看。
下了狠心，我的手终于向上掀开。
然而，众人期待的一幕还是没有出现。
姜丰睿一个箭步冲上台来，脱下西装外套，挡住了我的脸和上半身。
他震怒道，“婉卿，你太过分了！”
何婉卿冷冷道，“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无论怎样，都是你在仗势欺人！”
低下头，姜丰睿看着微微发抖的我，沉默而苦涩。
捡起落在脚边的衬衫，他扶住我的肩膀，低声说，“放心，没人看得见你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我不能走，”我犯犟，“乔乔还在。”
“谈梦，你——”
他似乎怒其不争，有话堵在嘴边，但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终究没说出什么。
“我已经让人带他走了，你相信我，好吗。”
迟钝了一秒，我不再拒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下了台。
路过何婉卿时，她堵住了我们。
阴沉地盯着我，她诘问，“小舅，这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连你都要帮她？”
在何婉卿眼里，我就是只打不死的臭虫，一次次扑空，令她气急败坏。
姜丰睿抬起一双凤眸，素来宠溺的眼神，逐渐变冷。
“婉卿，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说罢，他亦不理会旁边黑脸的何家夫妇，携我扬长而去。
走到大厦外，等候多时的蔺家乔一见到我，瞬间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腰。
不一会儿，我感觉到衣服处的湿润。
抚摸着蔺家乔的后背，我不停安慰，也像是对自己说着。
“都过去了，没事了……”
姜丰睿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将我们送到了东湖别墅门口，姜丰睿目送我们下车，在快踏进小区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喊住了我。
“谈梦。”
“你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林宴白，还是为了别人？”
稍后，他追问，“无论为谁，你把自己这么糟蹋，值得吗？”
夜风吹来，高大的樟树叶在寂静的路口沙沙响着。
我深吸了口气，转而侧头。
“姜丰睿，今天谢谢你。”
“但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