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一行快马加鞭,不分白昼的赶路,匆匆三日,终于出滏口陉(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进入冀州。从此地向东再翻过响堂山,便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
同样是平原,豫州显得更加勃然,而冀州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仿佛穹庐比南方也高了几分。
而随着四野的开阔,那颗冰冷的心也无限延展,甚至变得火热起来。
注目良久,曹祜一行折道向南而去。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曹祜赶到邺城。山川雄险,原隰平旷,据河北之襟喉,为天下之腰膂,说得便是这里。
夜色之中,一片朦胧,透过月色,隐约之间,一座高耸的城池出现在眼前,拔地倚天,傲然屹立,无比壮丽。
此时城门已闭,曹祜便让人前去叫门。
很快城头便回应,城门已闭,除非到了明日,否则不会打开。
若是别的时候,曹祜便会在城外待一夜。如之前李先在莲勺那般,他反倒很敬重这些坚守原则的人。
可是他今天必须得入城。
于是曹祜打马上前,高声喊道:“我是龙骧将军曹祜,有要事入城,拜见丞相,还请通传。”
“我等不过是群守门的士卒,可入不了丞相府。”
“那就请派人前往都护将军府上,请都护将军来见。”
对面许久不言,直到曹祜快要失了耐心,才有人回道:“我等可不认得什么都护将军。”
曹祜听得一愣,邺城之中,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曹洪?
这时石苞说道:“将军,这人似乎故意不给咱们通传,只怕有问题。”
曹祜没有回答,继续喊道:“夜有消息,当使报信人乘筐而入。我确有要事,奏禀丞相,还请放下悬筐,将我拉上去。”
还是过了许久,城头之人才道:“你们还是快走吧!”
曹祜此时也恼了。
“你是何人,敢拦我入城?”
对方又不答话。
而丁立有些怀疑地说道:“公子,我听此人声音,应该是城门司马任福,只是不敢确定。”
“任福是何人?”
“三公子嫡妻任氏的弟弟,出自中牟任氏。”
听到对方的身份,曹祜的脸色立刻难堪起来。对方若是尽职尽责,他哪怕不喜,也不会责备,可对方利用职权,故意难为自己,就引得曹祜恼怒了。
他和曹丕的帐还没算呢,又有跳梁小丑出来。
“此人与三公子关系如何?”
“任福处处以三公子妻弟自居,甚至曾言,依汉例,自己将来能做大将军。三公子也很喜欢这个妻弟,早早地给他安排了城门司马的职务。”
曹祜没说话,而是继续喊道:“你可是中牟任福?”
对方没想到曹祜识出他的身份,脱口而出道:“你如何知道?”
曹祜也不作答,拿起马后长弓,张弓搭箭,对准城头女墙处的任福身影,也不瞄准,直接一箭射去。
这箭势如风雷,直奔城头,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见一人竟直接从城头掉了下来。
丁立上前,便见这箭正中此人前胸,已然毙命,他举起火把,仔细打量,发现正是任福。
“公子,是任福。”
曹祜手握长弓,厉声喝道:“我乃丞相嫡长孙,龙骧将军曹祜,还不速速为我看门。凡不从者,任福便是下场。”
城头守卒一时都惊呆了。
平日来邺的外地官员,无论高低,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没见过一言不合便杀人的。
众人皆是无措。
曹祜又喝道:“再不开门,我强攻之。”
“曹将军,别攻,别攻,我为你开门。”
城上一人高声答道,然后匆匆下了城墙。
很快城门打开,一人快步出了城门,见到曹祜,便伏在地上。
“今日世违背律令,于夜间开门,犯了死罪,还请曹将军为我分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孙世,广德门门候。”
“我记住你了,今日我欠你个人情。你再替我办件事,将任福的尸体送到三公子府上,就说我让送的。”
王孙世大惊失色,这种事情,岂不是惹火烧身。
“我,我。”
王孙世实不愿意,可实在畏惧曹祜的淫威,根本不敢拒绝。
“去吧!”
曹祜不再多言,打马进入城内。
石苞打马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激烈了。将军不是常说,家丑不可外扬。”
“此一时,彼一时。”
曹祜这一次来邺城,可没准备做好好先生。他现在要做一只刺猬,对谁都以利刺以待,哪怕是曹操。
来的路上,曹祜思索了良久。
其实有理由害祖母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他那位祖父。若祖父真想培养自己做接班人,从祖父的角度来看,自己和丁家关系如此亲密,并不是一件好事。
入城之后,在丁立的指引下,沿着北城墙,直达戚里。这一片是邺城的贵族居住区,高官显贵,尽居于此地。
曹祜虽然是第一次来邺城,但也有自己的府邸。
曹操自封曹祜为繁阳亭侯后,便将袁绍长子袁谭的宅子赐给了曹祜。丁氏来到许都,便住到了此地。
于丁氏来说,她此来邺城,身份只是曹祜的祖母。
一路到家,眼看家中并没有布置丧葬之仪,曹祜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待马停稳,曹祜直接从马上跳下,便往里进。
到了仪门,正遇到丁武。
丁武见到曹祜,颇为惊愕地问道“阿福,你如何回来了?”
曹祜没有回答,直接问道:“舅祖,大母怎样了?”
丁武有些激动地抓住曹祜的手。
“丁立走后当日,有一个叫张机的医士正巧到邺城,他听说此事,便出了一个方子,说是用鲜羊血乘热灌服,可解此毒。
我给阿姊灌下鲜羊血,果然有效。
之后这张机又让将金银花榨汁灌服,如此阿姊的毒方解。
三日前阿姊便醒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没法下榻。中毒之事,于身体亏损很大,医士也无良法,现在也只能养之。
阿福,医士说,阿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一次中毒,只怕有碍寿数,你得有心里准备。”
【作者题外话】:注:1、任福,曹丕时为屯骑校尉,征讨利成郡叛乱。
2、王孙世,建安二十一年时担任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