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听得消息,哑然失笑。党回这是到了危急时刻病急乱投医,竟然想把他当作救命稻草。
曹祜自是不见。
这时丁尊说道:“将军,这是一个破敌的好机会,不如伪同意其降,使其放松戒备,然后趁机破之。”
曹祜笑道:“党回是什么人物,值得我为其消耗名声,行背信弃义之举?”
“将军,党回屡次三番地派人来,肯定是心智已动摇。胡人素不擅苦战,尊请求去见此人,动摇其军心。”
曹祜见表兄自告奋勇,也没拒绝。
丁尊打马来到阵前。
党回没想到汉军统帅竟然这般年轻,高声喊道:“曹府君,我等俱是善民,还请宽恕我等罪过。我愿意将所有财货,全奉给府君。”
丁尊听后,大笑起来。
“糊涂。把你们杀了,你们部落里的财货,也是我们的。”
党回一愣,没见过如此流氓之人。
丁尊又道:“冯翊羌诸人听着,你们的妻子儿女,已尽为我军所掳,我军虽破冯翊羌大营,但未行屠戮。
诸位快快投降,还能早日与亲人团聚。”
党回听后,大惊失色,还想再问,丁尊早拔马便走。
丁尊一退,新一轮的攻击便又开始了。
此时曹允为前敌总指挥,眼看离着太阳落山,不到一个时辰,便问道:“明日便是除夕,诸位可有破城之策?”
成何道:“破城非一日之功,明日破城,只怕不能。不若差军士筑起土山攻之,虽然缓慢,却稳扎稳打。”
夏侯霸也道:“还可打造云梯,制造虹桥,下观城中而攻之。”
众人纷纷点头,张颖却是恼了。
“看来诸位是觉得将军明日破城的要求不现实,所以不下死力破城。将军说在城中过除夕,那明天傍晚之前,就得破城。”
张颖说完,便自请为先锋。
只见他来到攻城梯前,一手持小盾,一手持环首刀,冒矢石而上。上面有箭矢射来,张颖一面护着头,一面用刀乱拨,然后往上走。到了女墙口,他扔掉小盾,单手撑住缺口,便跳到城头上。
曹允见状,亲自擂鼓。
而张颖身后士兵,也一拥而上,杀上城头。
本来冯翊羌是一心死战。可丁尊告诉他们家人尽在,众人自是气丧,不可再为党回效死。
此时见汉军登上城头,更是慌乱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将武器一丢,选择投降。
整个城墙,很快陷落,而汉军顺着城墙,迅速占领了四门。
党回拼命约束军队,却无能为力,最后被亲兵护着推到县府。众人本想突围,可四门俱失,早就出不了城。
党回带着残部在城中拼命乱窜,可活路没有,身边士兵却越来越少。
快到戌时,众人被堵在一处断头巷子里。
时天色已黑,部下有劝党回换成汉人衣服逃命,可党回看着身边仅剩的十余人,到底不忍部落之人,尽死于此地,遂放下武器,选择投降。
收到抓获党回的消息时,曹祜正入城。
天色昏暗,城中的残破景象看得并不清,可看着满地的黑色血迹,还有街头巷尾,横七竖八的汉人尸体,还是让曹祜心中愠怒。
曹祜觉得自己是个有底线的人,也并非是个种族主义者,可是偏偏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讲底线。
曹祜没有进县府,党回被送到时,他正站在主街上。
“党回,我就是你想见的左冯翊曹祜。你看看这座郃阳城,已成人间炼狱,你屠城的时候,听着阖城百姓的惨叫时,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悯之心吗?”
党回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有些失神,他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摆在一个乳臭未干之人手中。
“党回?”
“曹府君,你屠杀我部落之人时,又何曾有丝毫怜悯之心?”
曹祜忍不住笑了起来。
“党回,虽然你投降了,可我还是要杀了你,以祭奠这一城冤死的百姓。”
党回梗着脖子道:“曹府君,投降之时,便知今日难逃一死。我不怕死,可是你能否放我部下一条性命?”
曹祜不说话,党回也笑了起来,他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是如此幼稚。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成王败寇,果然如是。”
“我们还有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来杀我们,却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党回,一直以来,只要你们顺应王化,我们并不会屠杀你们,我们汉人能给四方百姓来去的,是太平盛世,是盛世安康,可你们,却只会给四方带去杀戮。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如果你不曾对临晋有野心,也不会落到今日之地。说到底,怪你自己贪婪,不怪旁人。”
“府君说得是。”
党回学着汉家模样,对曹祜一拜。
“敢问府君,今日阵上之人说,未尽杀我部之人,可是真的?”
“真的。我从不喜欢杀俘,这些人,往后经过改造,编户齐民,便会成为正儿八经的汉人。”
“多谢府君。”
“府君,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能见一下王授、徐英二人吗?”
“他们都死了。”
党回一愣,大笑起来。
“死得好,死得好啊。”
曹祜一挥手,党回便被带走。而党回临行之前,又向曹祜行一礼。知晓了这两件事,当无遗憾了。
很快一个士兵托着党回的脑袋回来。
曹祜没有看,而是命令道:“挂到城头上吧。”
到了四更天,曹允来报,清点战果,此战前后斩首近四百,还有三百余俘虏,此刻都关在营中。
按照曹祜的命令,无论是汉是胡,对于俘虏,尽量不要屠戮。
只是今日,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一城百姓,俱已罹难,我不知道如何代他们去原谅那些大屠杀的胡虏。
我虽然不喜欢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可有些仇恨,终究要铭记的。
友闻,三更已过,今天便是除夕了,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永远停留在今日,不要影响明年。”
“唯。”
次日天亮,刚醒来的士兵还迷迷糊糊,突然有人指向西面。众人顺势望去,便见一个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蔚为壮观。
众人仔细辨认,突然惊恐的发现,竟然是一座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