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听得有良马,立刻让人牵上来。
很快便有马倌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前。曹彰远远地看到马儿,眼睛便亮了起来,直接丢下弓箭,向马儿跑去。
众人俱是大笑。
曹植与曹祜说道:“你四叔爱马如命,人称‘马痴’!”
曹彪懂马,待此马靠近,便吃惊地说道:“此马体态匀称,头窄颈高,体形高大优美,神态威严,威武彪悍。莫非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这时曹彰来到马前,便想试骑。
可马儿脾气甚大,根本不让曹彰靠近。
曹彰见此模样,反倒兴奋起来。只见他不停地围着马儿转圈,趁其不备,迅速跃起,跳到其的背上。
这马自不甘为坐骑,不断挣扎,一会儿仰立长嘶,一会儿纵蹄后踢,鬃毛拖曳到膝,随风飘飞,煞是英武!
曹彰力大,有生撕虎豹之力。只见他死死地抓着马骢,任此马上下颠簸,毫不放手。
虽然马儿挣扎剧烈,可曹彰却牢牢地坐在马上。
二人对峙良久,见马终于累了,曹彰猛夹马腹,又勒住马脖子,不断对着他嘶吼,大喊。直到过了许久,马彻底认输了,停了下来。
曹彰这才下马,得意地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纷纷上前观看,只见他浑身发红,流汗如血,果然是汗血宝马。
“这马真是神驹。传说吕布有坐骑赤菟,可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我观此马,不弱于赤菟。”
曹彰说着,看向曹植。
曹植自知其意,忍不住笑道:“四兄,你再以爱妾换马,府上就没人了。”
众人亦笑了起来。
曹植与曹祜解释道:“有一次,建忠将军鲜于辅之子鲜于嗣骑了一匹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照夜玉狮子。
你四叔见其奔驰如风,甚是喜欢,于是便邀请人家来家赴宴。
这鲜于嗣到了他府上,他就召来一群歌伎献舞助兴,将鲜于嗣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待鲜于嗣喝多了,便言‘君之骏马,我甚是喜爱,我有美妾可换,唯君所选。’
鲜于嗣也是没见过女色,眼看歌伎甚美,便以宝马换了十名歌伎。
你四叔因此得了一个‘马痴’之名。
传言幽州之地,有人扬言,取不上美娇娘的都去抓马,只要获得良驹一匹,就能来你四叔府上换美人。”
众人听后,俱是大笑。
曹彰却并不以为耻。
“世间美人,何比良驹。”
众人笑完,皆是又看马。这马确实神骏,众人皆是心动,只是也只有曹彰可以驾驭此马。
这时曹熊说道:“阿福,你也是良将,何不试一试?”
“六叔父,我可没有四叔父的本事。”
“试一试总不为过。”
曹彰确实不擅驯马,便没有接话,而是说道:“诸位叔父,咱们都没有四叔父的本事,谁又什么办法,将其驯服?”
曹彪道:“再是天马,亦是畜生,依我看,先饿它一天,磨灭它的锐气,然后再喂食苜蓿、豆饼、麦麸和盐巴,这马知道饿了,自然知道要找主人。”
曹植问马倌道:“可行否?”
马倌道:“公子,小人也是用的这种方法,只是不成。他宁愿饿死亦不肯屈服,又不能真将他饿死了。”
曹据道:“听说骟掉的马比较温顺,若是将马给骟了,应该不再这般桀骜难制。”
曹植道:“骟掉的马虽然没了野性,但也没了锐气。若真依此策,只怕此等良驹便要废了。”
曹整也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你们看这汗血马,定然年纪不大,刚刚成年。如今正是叫春、马发情的季节,所以躁动不安,难以驾驭,不如找几匹母马放养其中,等到它情绪稳定,自然任人骑驾!”
众人听了,俱是大笑。
“十二弟,亏你想的出来。”
曹植看向曹祜问道:“阿福有良策吗?”
“我想先听六叔父的。”
“那六弟说说。”
曹熊笑道:“我又不懂马,我能说出什么来?”
“我可听阿母说了,六弟爱读书。”
曹熊推脱不过,只得说道:“既然是马,毕竟是畜生,是畜生就会害怕。我想啊,咱们先用鞭子抽他,打得它遍体鳞伤。它若是不服,再用铁锤打它的头,让它低头。
它若还是不屈服,只怕就屈服不了了。”
“然后呢?”
“既然它不肯为我所用,只能以匕首断其吼,省得为害。”
曹熊说得随意,大家也没在意,曹祜听得此言,却是心中一寒。
历史上曹熊死的很早,史书也没什么记载,所以曹祜对他并不注意,现在想来,曹丕、曹彰、曹植四人如此杰出,一母同胞的曹熊如何是个庸才。
他这个六叔,藏得很深。
“阿福,你的办法呢?”
曹祜没有说话,走上前去,静静地望着那匹宝马。他眼光柔和,面带微笑,笑容如春风一般。
那马本来颇为暴躁,愤怒地盯着曹祜,可一人一马对视久了,马的眼睛透出温顺的光芒,终于变得平静了。
曹祜上前,轻轻抚摸起马的前胸,用梳子梳理,帮它搔痒,然后把凌乱的鬃毛剪整齐。
这马如遇到老朋友一样,和善亲热极了。
众人大为吃惊,连曹彰也上前询问缘由。
曹祜笑道:“其实刚才四叔父已经为我完成了最难的一步,否则我也不会完成的这般轻松。”
“哪一步?”
“若要驯马,当先与它对峙,使它焦躁,畏惧;接着又让它在圈定的地方肆意狂奔,使它充分释放自身的野性,直至疲惫;最后上前安抚,让他感受到我的善意。
要想征服一匹马,就必须要透视他的灵魂。
驯马时最开始的接近,是至关重要的;不要一下子就想要控制它,而是耐心的与之较量、熟悉,最后才能完全征服它。
那些只是被鞭子抽两下就被驯服,甚至不需抽打便被驯服的马,定然不是良驹。良驹有他的骄傲,若想驱使的如臂使指,便只能以心服之,否则哪怕将他杀死,亦不可能成功。”
众人听了,若有所思。
马犹如此,何况人乎?
【作者题外话】:注:鲜于嗣,魏乐浪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