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基、曹休对江州城发起了试探性的猛烈攻击。
但江州城的防御,并不完备,士兵的士气也颇为低落,城守得也敷衍。城池几次岌岌可危,差点被曹军所攻破,靠着张飞的个人勇武才勉强守住。
据城中密探回报,城中守军不超过两千人,且俱是被抛弃地羸弱之兵。
到了此时,关于接下来怎么打,王基和曹休出现了分歧。
王基认为,先打江州城。占领了此地,才能彻底锁定胜局。
但曹休却认为,江州城属于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可跟随诸葛亮渡河的数千大军,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一旦这些人四面出击,很可能影响战局,尤其是曹祜与刘备之间的决战。
所以曹休希望派兵追击诸葛亮部。
王基反对追击。
在王基看来,诸葛亮撤退只带走了部分军队,而粮草辎重因为时间紧迫,都留在了城中。这说明诸葛亮部一定缺衣少食。
巴郡多山,山区之中,诸葛亮很难筹集到足够的粮食,要想不被饿死,他就得前往东面几个县城。
针对诸葛亮,守株待兔就好。
巴郡地形复杂,贸然追击,很容易被埋伏。
二人意见相左,一时争执不休。
虽然曹祜下令,王基主持江州事。但之前垫江的主将,一直是曹休。再加上曹休是曹氏宗亲,王基的威望并不足以压过他。
就在这时,曹休营中,来了一人,乃是刘备任命的巴郡太守费观。
费观是刘璋女婿,为刘备占领成都立有大功,刘备也以巴郡太守酬之。只是江州文有诸葛亮,武有张飞,他这个巴郡太守,就是个吉祥物,啥权力都没有。
见到曹休,费观便言“愿降”。
费观在刘备那边也是重臣,他的投降,曹休自然是不相信。
费观一副戚戚然的模样。
“不瞒曹将军,我在刘玄德那里,担任巴郡太守,可江州城内的一兵一卒,一钱一粮,我皆动不得。
像我这样的一郡之长,可谓古之少要。
我是先刘使君之婿,虽然被迫投靠了刘玄德,可在他心中,属于外人。
尤其是刘使君遇害之后,荆州人士上下,皆担心我等会因为此事,与刘备交恶,生出祸乱,防范我等,甚于防川。”
“你既是刘季玉之婿,为何会投靠大耳贼?”
“我也是无可奈何。我随李正方(李严)据守绵竹,可我只是一个参军,李正方要降,我根本拦不住。若是不降,还有被杀的风险,顾只能投降。”
“荆州军现在情况如何?诸葛亮又为何渡江东进?”
“不敢瞒曹将军,诸葛孔明认为江州已不可守,陷落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之所以突围东进,是想返回荆州。
驻守江州的乃是刘玄德麾下上将张益德,以及他带领的荆州老兵。
其实是否要放弃江州,诸葛孔明和张益德二人,是有分歧的。
俩人一个想放弃江州,一个想守江州。最后相互妥协,张益德留守江州,诸葛孔明渡江之后,寻找刘玄德,并在外支援。
但诸葛孔明表面上答应了此事,却并不准备执行。过江之后,他就宣布回荆州。
本来有张益德反对回荆州,现在既让张益德给他断了后,还解决了军队的统帅问题。毕竟除了张益德,无人能跟他争权。”
“诸葛亮要走?”
“已经开始撤退了,只是部队都是新兵,且士气低落,缺少粮食,行进速度很慢。还有一些益州本地征召的士兵,他们不愿去荆州,竟然做了逃兵。
我也是混在这些人中,这才逃离了军队。”
“若是尾随击之,可能胜否?”
费观兴奋道:“必然能胜。诸葛孔明准备往枳县(今重庆市涪陵区)撤,其拖拖拉拉的样子,一旦遭遇打击,必然溃败。”
曹休听后,颇为兴奋。
在他看来,若是能击败诸葛亮,必是大功一件。
虽然曹休官职、地位俱高,但此次江州之战中,并没有获得太多功劳。曹休是靠着姓“曹”才上位的说法,一直在军中不绝于耳。
今日他就要以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堵住别人的嘴。
决定追击之后,曹休立刻来见王基,商议此事。
王基听后,眉头微皱。
受曹祜影响,王基对诸葛亮很重视,并不觉得诸葛亮会是个狼狈逃窜的人。
费观这么说,反而有些假。
“文烈将军,敌军之言,反覆不一,未可深信。且费观乃智谋之士,听说还是他劝降的刘季玉,怎么可突然投降,只怕此为诱兵之诡计也。”
曹休眼看王基给他泼冷水,当然不愿意。
“王司马,此言亦不可不听,机会亦不可错失。大耳贼山穷水尽,费宾伯等人投降,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而诸葛亮麾下有数千人,若是放任他们逃窜,后果难料。”
“文烈将军,我以为此事当上报大将军。”
“王司马,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大将军现在正追击大耳贼,身在何处都不知晓,怎么向他汇报?
一旦误了军机,你我都承担不起。”
曹休的话越说越严厉。
曹休今年三十九岁,正是曹氏中生代将领的领军人物,底气十足。而王基年龄,小他一旬,曹祜却让他听从王基的指挥,他自是不满。
之所以前些日子没产生冲突,只是因为各自据守,没有引子。
王基眼看曹休坚持,心中愤怒,只是曹休是曹操钟爱的族侄,他总不能拿出旄节,斩了曹休吧。
哪怕是曹祜,也不会同意的。
面对曹休,王基完全是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去给曹祜送信。
而曹休回到营中,见到费观便道:“既然诸葛亮溃逃,我当起兵追之,若能破贼,宾伯(费观)你之功不小。
只是有人言宾伯多谋,诚恐所言不实,不知宾伯何意?”
费观听了大哭,竟然抽出佩剑欲自刎。
曹休赶忙拦住。
“宾伯何至于此?我相信宾伯必不欺我。”
费观仗剑说道:“我来投朝廷,恨不能吐出心肝。今反生疑,必是有人忌惮于我。只怕投了朝廷,也难活也。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尽以全尊严。
吾之忠心,惟天可表!”
费观说完,拿起佩剑,又欲当场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