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建安十九年,曹祜这个曹魏二号人物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
其实年初之时,本来应该进行的是天子纳曹宪为贵人一事,可谁让天子不如曹祜有面子,这件事只能为曹祜的婚事让步。
曹祜的婚事,不只事关两个人,两个家族,而是一件国事,因此虽然时间上比较赶,但是颇为隆重。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先后有序地进行着。
曹操这个老饕也是大手笔了一场,光是聘礼,就拿出一万万钱,一万匹帛、玄纁、绢,看得曹祜直咋舌。
曹祜还不能说。
他一反对,祖母丁氏就抱怨,当年为他父亲娶妻,是为了拉拢兖州世家大族,正值兖州动乱,所以颇为简单仓促,到了曹祜这里,必须要风光打扮。
曹操也有补偿儿子、孙子的心情,自是赞同不已。
最后便是给了曹祜一个盛大的婚礼。
二月十八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曹祜与卫氏女成婚之日。
虽然曹祜见过卫葭一面,但只是初步接触,并不了解。
对于这种盲婚哑嫁,曹祜的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没有太多期待,也没有太多担忧。既是政治联姻,自不用考虑爱情这种东西。
卫葭容貌端丽,她出身于卫氏,德行自不必多说。
民间成婚虽然热闹,但因为曹祜的身份,这场婚礼多了几分庄重肃穆,却没有几分生趣。
就那迎亲的时候打新郎这一环节来说,有人敢打曹祜吗?
曹祜很顺利地将卫葭迎入家中。
今日的卫葭,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举手之间,尽显端庄雅致。
见到曹祜,卫葭并不羞怯,反而微微一笑,尽显落落大方。
曹祜本来以为自己很从容了,可是卫葭这一笑,还是让他有些失神。
见惯了生离死别,便格外在意那些美好的瞬间。
入了洞房,便是同牢合卺之礼,同牢即新夫新妇共食一鼎所盛之肉,类似于后世夫妻一起吃饺子;合卺即新夫新妇各执一合卺杯,相对饮酒,类似于后世的交杯酒。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夫妻二人,从此以后,便为一家人。
曹祜是个武夫,吃肉、喝酒自是毫不拘束,少女举止也是颇为从容,得体,没有怯意,倒是让曹祜颇为好奇。
虽然二人之前见过面,可今日身份变了,还能这般从容,真是不同寻常。
同牢合卺之后便是解缨结发之礼,解缨即新夫亲手解下新妇头上许婚之缨,类似于后世的掀盖头;而结发是各剪取新夫新妇一束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
解缨结发,意味着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
诸礼完毕,曹祜起身,撵走下人,关上了房门,然后又重新坐到卫葭身旁。
曹祜很明显感到卫葭身子轻颤,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夫人会一直这般从容?”
卫葭有些结巴道:“我只是,只是还不适应。”
卫葭毕竟是少女,在人前再是克己守礼,这个时候,也会有怯意。
曹祜见状,大方地坐到卫葭对面。他作为丈夫,总不能让妻子主动吧。
卫葭见状,目光微转向一侧。
“虽然咱们之前见过一面,但当时是陌生人,所以今天还是互相介绍一下。我叫曹祜,字子承,建安二年八月人,今年十八岁,魏公长孙。
大汉龙骧大将军,使持节都督雍益军事,侍中,雍州牧,魏郡太守,护羌校尉,领长安典农中郎将,行游击将军,视尚书事,开府,仪同三司,假节,临晋侯。
当然,也是你未来的丈夫。”
“我叫卫葭,蒹葭的葭,比大将军小一岁。”
“在外是大将军,在家里,便是你的夫君。夫人可以叫我子承,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夫君。”
“夫,夫君。”
卫葭很聪明,知道曹祜希望他如何称呼。
“我少年丧父,大父给我取名‘祜’,希望我从小多福。”
“其实我名字的‘葭’字,不是蒹葭,而是芙渠之叶。《尔雅》中说,‘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葭。’我出手的时候,芙蕖未开,一池的莲叶,所以父亲给我取名为‘葭’。”
曹祜恍然。
“卫公大才。不过夫人之前跟我说,只读过《女诫》、《列女传》,现在看来,夫人读的书,应该不少吧。”
卫葭脸红道:“我平日里也就是看看父亲的书,然后帮父亲整理一下著作。平日父亲公务繁忙,很多手书,无暇整理”
“我记得卫家先祖是明帝时期的易学大家,家传《费氏易》,不知夫人可懂《周易》?”
“跟着父亲学了一些。”
“那夫人可会占卜,算命,或者看相?”
卫葭抬头,看向丈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很想告诉丈夫,《易学》不是算命的。
夫妻二人,成婚才是第二次见,在曹祜看来,肯定要先婚后爱了。今后生活在一起,肯定要尽可能的了解对方。
上一次二人聊了书法,这一次总不好再聊,再加上曹祜也好奇一个精通《易》学的少女是个什么样子的,问着问着,便有些不着调了。
“夫人,我只是随口一问。”
卫葭却点点头道:“父亲曾教给我一些。”
曹祜听了,更加好奇,伸出左手给卫葭道:“那夫人给我看看?”
卫葭很认真地看了起来。曹祜坐在那些,看着妻子的侧颜,面露微笑,忽然间觉得娶了卫葭,也很好。
认真的女性,确实最美,只是卫葭看着曹祜的手,略有皱眉。
“夫人不会觉得我是短命之相吧,你看我这手,生命线极短,小时候也有术士说我难以成年,不过我现在却好好地站在这里。”
卫葭突然将手伸到嘴里咬破,手指流出鲜血。
“夫人这是作何?”
卫葭却是拿过曹祜的左手,将手上的血沿着生命线画到底。
“我也看不懂夫君之相,可夫君既然说生命线短,那我便把自己的寿命分给夫君一些。这些夫君便能平安到老了。”
曹祜一时动容,大手紧紧握住卫葭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