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并没有就丁家的事多谈论,曹祜不想掺和,曹操也不想曹祜多掺和。现在的曹操,巴不得曹祜跟丁家彻底作分割。
“感受了一场民心所向,是什么心情?”
“畅快。”
“不要为这种表象所欺骗。黔首的支持,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你需要的时候,他们很难为你做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曹祜和祖父争论了好多次,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也不想再与祖父作无谓的争吵。
曹祜很清楚,祖父之所以支持他,只是因为曹祜的做法有利于稳定局势,打击豪强,并不代表他认同自己的做法。
“孙儿记住了。”
“还有,这件事情,你不应该自己出面,而是安排给一名属下,邺县令郑岐,就很合适。
何必非得你亲自上场,反而影响各方关系。
要记住,将事情推给下面的人,你好居中调和。”
“孙儿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觉得,恩出于上,这是对邺城百姓施恩,最好还是孙子亲自去做,百姓得了好,心中记挂的,也是我曹家。”
“还是要少做这样的事情。”
“不要让豪强大族将矛头对准你,这是大忌。手下要养一些酷吏,这些人好用,也能用。”
“孙儿记住了。”
曹祜在铜雀台,听曹操讲了诸多帝王心术。
虽然有些曹祜并不以为然。
眼看天色不早,曹祜便要去拜见丁氏。
曹操劝阻道:“现在去做什么?告诉你祖母,刚砍了丁家人的脑袋?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将来如何对待丁家。”
曹祜一愣,最终点点头。
曹祜走后,曹操令人招来卢洪。
这些日子,曹操一直没有处理卢洪,也没有给卢洪安排活,以致卢洪一直忐忑不安,唯恐被曹操清洗。
听到曹操有召,卢洪忙屁颠屁颠地来到铜雀台。
曹操见到卢洪,直接说道:“这些日子,丁家有什么事吗?”
卢洪不知道曹操之意,便道:“是有些小事?”
“小事,我怎么听说事不小?”
卢洪能在校事头领的位置上长久不衰,早就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便听出曹操是想动丁家,立刻说道:“丁家子侄的罪状,确有不少,主要是没有苦主状告,这才没法处理。”
“没有苦主,就不处置了吗?若是如此,杀人全家,也不必获罪了。”
“臣立刻就去找。”
“自己把握好尺度,用心去办差事,别再搞砸了。”
“唯。”
卢洪有些兴奋,只要魏公还用得着他,他就不会有事。
只是卢洪不清楚,曹操这次用他,就是要除掉他。
对于特务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忠诚。
而卢洪的诸多作为,却恰恰失了忠诚,这是曹操要除掉卢洪的根本原因。
当然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处置丁家的事,曹操便选了卢洪。现在狠狠地打压丁家一番,将来杀了卢洪,也能安抚一下丁家。
曹操虽不喜丁家,但也知道,对丁家只能打压,在曹祜继位之前,丁家是不能彻底清除的。
······
而曹操离了铜雀台,还在想赈灾的事。
若是以后灾情应对,形成制度,以制度对抗囤积居奇,在面前疫情、天灾,百姓生存,能不能更容易一些呢?
此时的曹祜,只觉得满心疲惫。
在邺城,他既要跟敌人斗智斗勇,争权夺利,又要在曲折中进行发展,尽可能地为国家、百姓做些好事,着实耗费精力。
不得不说,一个好皇帝确实难当。
蛋糕就这么大,谁都想分,还要尽可能地给老百姓留一块,着实太难了。
回家之后,曹祜倒头就睡,这一觉便到了酉时。
难得如此尽兴地休息一番。
曹祜醒来之后,方觉饥饿,前来送饭的,正是甄毓。
曹祜在家的这些日子,都是甄毓在侍奉他。甄毓名义上是妾室,可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侍女。
但甄毓并不在意,反而有些甘之若饴。
她很清楚,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讨曹祜的喜欢。跟在曹祜身边,虽然辛劳,却能与曹祜增进感情,远胜于做个普通侍妾。
对于甄毓,曹祜最大的感触便是聪明。
心比比干多一窍,说的便是甄毓这种人。
甄毓给曹祜布着饭,曹祜突然问道:“知道我今日在中阳门外杀人了吗?”
“有仆人说今日中阳门外有砍头事,没想到竟是主君在那。”
“我今天杀了数十个粮店管事,有丁家人,有曹家人,还有你们甄家人,你是怎么想的?”
“妾身虽不知道甄家人犯了什么醋,但是知道,主君素来公正无私,不偏不倚,定然是他们做错了事,大将军才会惩罚他们。”
曹祜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便将各粮店管事,不听从命令的事,讲给了甄毓。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忘恩负义,忘了昔日丁家人给我的恩情。”
“主君此言不对。”
“哪里不对?”
“丁家现在得到的,只是暂时的。只有主君继承魏公之位,才能长保富贵,否则皆是镜中花,水中月。
所以此时此刻,丁家必须以主君利益为先,维护主君的利益,而不是拘泥于得失。
主君以后成了魏公,难道会忘了丁家吗?”
曹祜笑道:“你很胆大。”
甄毓听后,立刻跪到地上。
此时的甄毓,也是在赌。
她本来以为单凭美貌,就能折服曹祜,谁料想曹祜根本不曾拜倒在她裙下。她若想进入曹祜的内心,就得换种方式。
幸好她除了美貌,还有聪敏,所以才有了如此大胆的发言。
“也很聪明。”
一个美貌而聪明的女子,确实让人心动。
“如果所有人能像你一样想,那就好了。”
“主君,很多人有想不明白,那就把事情给他们讲清楚。这个时候,就不是解答问题,而是做出选择。
如果他们听从了劝告,以主君为先,自然是好。
可如果不听从劝告,那就说明,他们并不在乎主君,既然如此,那主君也就没有必要在意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