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到达高平城后,在城外单独立营。
曹祜拒绝了谢罕请他入城的请求,而是与大军一同住在军营之中。
到了傍晚,谢罕单独请见曹祜。
曹祜知谢罕此时前来,必是有白天无法直言之事,要单独奏报,于是便邀他登上军营望楼。
此时虽已八月中旬,可秋老虎依旧凶猛,也就是这望楼上四面透风,让人勉强舒服一下。
二人坐下,手谈一局。
“子艾此时来见我,可是有事?”
谢罕道:“大将军,自从夏侯将军被围之后,我便思索破局之策。贼军的优势是人马众多,十多万军队,哪怕战力不强,也足以横行陇右。
可是贼军的弱势也很明显,就是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
贼军之中,实力强大的就是临松卢水胡,索头部,先零羌等数个势力,而势力最强的临松卢水胡,又分作伊健妓妾、治元多、封赏三部。
所以这群人中,没有一个人或者势力有绝对的实力和领导权。”
“临松卢水胡的核心人物是谁?”
“应该算是治元多。此人野心勃勃,为人狡诈,性格多疑,又雄才大略,能力出众,乃是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
“具体说一说。”
“治元多之父,早年是小月氏的附庸,后来因为背叛,被小月氏攻杀。治元多便投奔了武威北部的胡王阿利。
阿利的部下皆劝他将治元多送给小月氏,阿利却说‘鸟雀在走投无路时投入人的怀抱,尚且应该帮助免于祸难,更何况治元多家破人亡。’
阿利不仅收留了治元多,还将女儿嫁给他。
治元多在阿利的帮助下,重返张掖,恢复了实力,之后率领部众假装游猎,到达岳父阿利部落附近,然后趁机杀死阿利,兼并其部。
治元多此人,格外猜忌,只要对部下产生怀疑,便会想方设法将其杀死。”
听着谢罕解释,曹祜已经有了些许丝路应对。
“子艾接着言。”
“胡人各部,互不统属,甚至还互相猜忌,倒不如趁机拉拢分化,再逐个击破。”
“子艾这么说,当是有拉拢对象了吧。”
谢罕点点头。
“大将军以为索头部拓跋匹孤如何?对于拓跋匹孤来说,他只是想寻找一块能够安身之地,这个地方并不一定非是安定郡。
只要筹码合适,让拓跋匹孤倒戈并不困难。”
“你觉得什么筹码合适?”
“只要拓跋匹孤倒戈,不仅给他鹯阴,祖厉也给他,而且还允许他和大汉进行互市。这样的条件,拓跋匹孤一定无法拒绝。”
曹祜看了谢罕一眼。
“你和拓跋匹孤接触了?”
谢罕心中一惊,立刻站了起来。
“大将军!”
“坐,坐。我来之前,你是安定郡西部都尉,一方主将,和贼军有接触,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什么错,不必这么敏感。”
谢罕有些忐忑地坐下。
“接着说。”
“我本来是想向大将军奏报此事的,只是白天人多,我担心走漏了消息,没敢当着众人的面说。
我的确派人前往索头部,招降拓跋匹孤。
拓跋匹孤尚心存犹豫,主要是不敢轻易相信咱们的条件。但我相信,他的犹豫只是暂时的,利益面前,他肯定妥协。
一旦拓跋匹孤倒戈,咱们就能和拓跋匹孤里应外合,将临松卢水胡全歼。”
“此人可信吗?”
谢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胡人,哪有一个可信的,都是以利趋之。
曹祜心中已有主意,便道:“子艾,你派人去见拓跋匹孤,告诉他,只要他降,不仅有你刚才说的条件,我还把乌水、逢义山以西的地方都给他。”
谢罕一时为曹祜的豪掷而惊住。
“大将军,乌水以西的地方给了索头部,必然会让他们的实力大涨,容易养虎为患。”
“谁是虎?拓跋匹孤?一个被弟弟撵出老巢的人,矮脚虎吗?”
曹祜是不吝啬于任何条件的,只是拓跋匹孤有没有命去享受,那就不好说了。
曹祜与谢罕聊到二更天。
谢罕走后,没想到毌丘兴又来了。
“这么晚了,允盛如何前来?”
“大将军,我是来告状的。”
曹祜听到此言,顿时来了兴趣。
“哦,允盛,你来告状,所告何人?”
“谢罕谢子艾。”
曹祜听后,眉头微皱。
“你告谢子艾何事?”
“夏侯将军被围之事,颇为蹊跷。表面上看,夏侯将军被包围,是因为他追击胡虏,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当时胡虏来犯,一击而逃,为了抓住这群胡虏。我、谢子艾与夏侯将军商议,夏侯将军假装向东北方向追击,实际上是走西北方向,绕道至青山。可万没想到,胡虏竟然在逢义山提前设伏。
如果不是消息走漏,胡虏如何会有准备?”
“所以你怀疑是谢子艾泄的密?”
“除了他,没有旁人。”
“我要的是证据。”
“夏侯将军被围之后,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便派人去监视谢子艾。果然,谢子艾竟然派人前往索头部中。
我曾当面问过他此事,却被他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他堂堂一个大汉都尉,若非与胡虏有勾结,何必私底下联络胡人?”
“他联络了几次?”
“至少两次。”
曹祜笑道:“允盛,你难道忘了,谢子艾跟随我的时间,远比你要早?”
“大将军,谢子艾虽投效大将军早,但毌丘兴对大将军的忠心,却是苍天可鉴。乱生于内形于外,大将军一定要小心谢子艾。
以他的身份,一旦真的与胡人勾连,必然会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曹祜沉默许久,方才言道:“允盛,这一次,我得向你作个请求,请你帮我一个忙了。”
“大将军请言,兴无有不从。”
······
次日一早,毌丘兴被曹祜以诽谤、构陷同僚的罪名逮捕,打了五十军杖。
因为是当着众官吏的面打的,根本没法放水,毌丘兴结结实实地挨了五十军杖,屁股都被打烂了。
毌丘兴也是委屈至极。
明明是谢罕背叛朝廷,与胡虏勾连,大将军却是是非不分,将他给打了,这着实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