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离了铜雀台,又去了相府。
虽然曹祜也事务繁忙,但一早一晚的哭灵却不曾误了,而曹祜的母亲羊氏更是每天要在相府待大半日。
如此又辛劳了半个月,直到五月上旬,卞夫人的葬礼才初步结束。
当天晚上,曹操下令,将曹丕废为庶人,迁往琅琊国阳都县(治今山东省沂南县砖埠镇)安置,即刻出发。
去年显赫一时的曹丕今年算是落幕了。
葬礼后的第二日清早,曹丕一大家子便启程离邺。
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曹丕恶了曹操,黯然离场,很多人都认为他彻底陨落,忙不迭地与之划清界限,前来相送者,寥寥无几。
曹丕心中唏嘘,而卷土重来的心却是更加的强烈。
曹丕一家刚出了中阳门,便听见后面“哒哒”的马蹄声追来。
曹丕忍不住回头张望,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曹祜。
曹丕有些吃惊,曹祜打马来到马车前。
“三叔父,如何走得这般匆忙?”
“子承。”
曹丕黯然神伤,难以言说。
“三叔父,刚才我去铜雀台向大父求了一道谕令,这才来晚了。”
曹祜说着,从马前兜囊处拿出一卷文卷,递给曹丕。
“三叔父,琅琊国偏远,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怕你到了阳都后,当地的官吏狗眼看人低,冲撞了三叔父,于是便请求三叔父,换了阳都令。
新的阳都令是三叔父的心腹吴质。
有吴质在,你总能过得舒服一些。”
曹丕听了,又惊又喜。
“子承,三叔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三叔父,你我是至亲,何必说这些虚言。三叔父,你在琅琊国,切莫失了志气,自怨自艾。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次贬黜是大父对三叔父的惩罚,也是对三叔父的磨炼。
只要三叔父积极进取,安知来日不能重回邺城。”
曹丕听了,心中有些激动,还以为曹操跟曹祜说了什么,立刻问道:“子承,我去琅琊,该当如何?”
“三叔父,当前内忧外患,外患者,江东孙权,荆州刘备;内忧者,徐州臧霸,凉州马超。
大父将三叔父安置在琅琊国,固然因三叔父母族居于此,可也希望能寻机解决臧霸这个大麻烦。
若是三叔父在此其中,立有功勋,我想大父必然会赦免三叔父之罪,准予返回邺城。”
曹丕听后,忽然对着曹祜深深一拜。
“三叔父,这是作何?”
“子承,若无你,我只怕要浑浑噩噩,在琅琊国虚度一生。子承放心,父亲信我,我必为父亲解决徐州之患。”
二人又叙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曹丕方才离开。
曹祜站在城门前伫立,凝视着曹丕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曹祜不知道曹丕的前路如何,但他相信,他这个好叔叔肯定不甘寂寞,只怕接下来徐州会有大事。
曹丕有事做其实是好事,省得整天琢磨着算计人。
曹丕回到马车上,心腹吴质,正在其中。
“季重,这是子承为你求的阳都令。”
曹丕没有隐瞒吴质,将曹祜之言,尽皆述之。
吴质听了,有些皱眉。
“当年丞相平定吕布,因臧霸等泰山诸匪势大,乃以臧霸为琅邪相,吴敦为利城郡太守,尹礼为东莞郡太守,孙观为北海相,孙康为城阳郡太守,昌豨为东海国相。后来丞相与袁绍相争,为了防止臧霸倒戈,乃割青、徐二州委任于臧霸。臧霸数以精兵投入青州,丞相这才能不用顾念东方之事,专心应付袁绍。后来丞相又以臧霸位徐州刺史,孙观为青州刺史。
臧霸割据东方,已有十多年,甚是棘手。”
曹丕明白了,当年曹操需要臧霸等人作为偏师,所以拼命拉拢他们。可现在不需要了,就得想办法翦除臧霸的兵权。
“臧霸此人,素来雄烈。年少之时,其父臧戒为县狱掾,获罪入狱,送往郡府。臧霸获悉父亲被押囚,召集食客十数人前往费县西山将父亲救出,与其父亡命东海。
臧霸一区区贼寇,却能经营徐、青十多年,其才智、手段,可见一般。公子乃是谪往琅琊,无兵无权,甚至连个名头都没有,若是插手臧霸之事,一旦臧霸心生恶念,公子怕是性命难保。”
曹丕听了,久久无语。
“公子。”
“季重,去年的时候,我的地位远高于子承,可如何我二人易位了,你可知这是为何?因为子承拼命打赢了新丰之战,因为子承在关中屡战屡胜。
子承的地位靠的是拼命,我的地位靠的是父亲的任命。
自助者,天恒助之。我已经一无所有,这个时候再不拼命,更当如何?
臧霸的确势大,解决臧霸的确有很大风险,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若不如此,我如何重回邺城。”
“公子!”
“季重,你我已我后退之路。”
这一次,曹丕也算认清了人情冷暖,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成功。
······
曹祜回到家中,徐质来报道:“将军前往铜雀台时,三公子府上来人了。”
曹祜也没在意,便让人来见。
来者是曹丕府上管事曹校,见到曹祜,他便奉上一份礼单。曹祜随手打开,里面乃是邺城等地的铺面,土地,宅院,还有一些金钱。
“这时何意?”
“龙骧将军,我家公子临行前安排小人,一定将之送到将军手中。我家公子说了,他是戴罪之身,这些东西,留之无用,又不便处理,倒不如送给将军。”
曹祜笑道:“我若是不收呢?”
“收此非小人能言。”
“三叔的礼单上说,他还跟我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不知是何?”
曹校听后,让人将一辆马车迁到院中。
“将军,我家公子说了,请将军自行打开。”
曹祜眼看如此神秘,不由一笑,刚要上前,为张球拦住。
曹祜没有阻拦,而张球小心上前,伸手将车帘掀开,车中之物,却是让曹祜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