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新平郡消息时,曹祜正在富平处置北地郡撤建之事。郑浑调任汉兴郡后,北地郡侨居左冯翊的百姓,俱要编入左冯翊中。
听闻羌胡入侵,曹祜的心中如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立时便震动起来。
兴平元年,献帝分右扶风漆县与安定郡鹑觚县(治今陕西省长武县西)置新平郡。于是在三辅在安定郡之间,便出现了一个只辖两个县的小郡。
十多年来,虽然凉州、三辅纷争不断,可新平郡几乎没有存在感,曹祜万没想到,大批羌胡会在此时攻入新平郡。
兹事体大,曹祜也无心再留在富平,只得将诸事交给刘靖,而他则返回临晋。
“羌胡如何会突然攻击新平郡?”
面对曹祜的狐疑,黄朗解释道:“公子,其实这件事还与咱们有关?”
“与咱们有关?”
曹祜听后,更诧异了。
“我查阅了左冯翊近十年的档案。每到夏末秋初,北面的羌胡便南下劫掠。虽然左冯翊北面有郑甘、王照、靳富和冯翊羌,但这些人不仅不抵御羌胡,反而与羌胡勾结,放开道路,任其南下,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羌胡劫掠最狠时,兵峰甚至直达渭水。
去年丞相与韩马叛军战于渭北,羌胡忌惮朝廷大军,未敢南下。
羌胡本想着今年大肆劫掠一番,可万没想到,今年左冯翊的形势再次大变。
公子先后击破左冯翊北部各路贼寇,又命孙礼将军紧守北方,封闭各处道路。这些北地羌胡,一受制于道路封闭,二也忌惮公子百战百胜之威,不敢来攻我左冯翊。
可是这些人又要过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官军实力最薄弱的新平郡。漆县虽小,到底是一郡治所,若是攻破漆县,他们也能过个舒服年。”
曹祜恍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吗?”
“胡虏是有意避开我军,应该不会入侵左冯翊。”
曹祜没有回应,而是问道:“文达,来袭的羌胡是什么情况?”
黄朗来见曹祜之前便做了功课,此时侃侃而谈道:“主要是牢姐羌。羌胡部属,数以万计,他们自己人也分不清,而最强大的,主要是先零、烧当、封养、牢姐几部。
牢姐羌主要分布在上郡南部,北地郡故地南部,还有少量分布在安定郡东部。
自前汉起,牢姐羌时降时叛,是国家大患。”
“那新平郡是什么情况?”
“漆县未丢,其他不知。”
“新平郡太守是谁?”
“新平郡中,并无太守。”
曹祜微微皱眉。凉州郡县官吏,多有缺失。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凉州本地人抵触外来官吏,二是朝廷故意不安排官吏,以促使本地人内斗。
对于这种事,有利有弊。
朝廷考虑的有道理,但曹祜还是不赞同。
对待问题,要积极主动地去解决,而不是消极对待。地方动乱,损害的还是朝廷的权威。
“都尉呢?”
“毌丘兴。”
“士兵数量?”
“这个,暂不知晓。”
曹祜没再问,而是考虑起此事该怎么处置。
自己要不要和牢姐羌在新平郡打一场,自己目前的实力,又够不够和牢姐羌在新平郡打一场的。
曹祜回到临晋,众人早翘首等待。
见到众人,曹祜直接问道:“新平郡到底什么情况?”
丁尊负责情报,立刻说道:“据新平郡通传的消息,牢姐羌此番进犯,还联络了周边十多个羌胡小种,约三万人。
这群人先是集中到射姑山北面,然后沿着泥水(今甘肃马莲河),突然南下,直趋漆县,令我军猝不及防。”
“三万人?”
“牢姐羌占据了条件最好的上郡和北地郡南部,本就实力强悍。而胡人男女老幼,皆可为兵,三万其实还有些保守了,或许人马更多。”
“新平郡有多少军队。”
“新平郡是个小地方,户不过千余,哪怕男女老幼齐上阵,能有兵两千人就不错了。”
曹祜听后,有些犯愁了。
现在关中的军队,一支在陇山,另一支则是由赵俨、高柔在整编。现在整编未完成,若是调他们北上,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影响明年的南征。
而若是不调这两支主力,只能指望曹祜手中六千余人的部队。
六千对三万,这仗不好打。
曹祜没有说话,这时徐邈起身道:“明府,此仗如何打,当有个主意。”
曹祜脱口道:“在长安整编的部队,不能轻易调动。若救援新平,能指望的只有鹰扬军。
对方来势汹汹,哪怕能胜,亦可能惨胜。
我着实担心影响明年的南征。”
曹祜话音未落,徐邈突然大声说道:“明府,汉中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我军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援新平。漆县城中的百姓,还翘首以盼王师。”
曹祜一愣,笑道:“景山,我还以为你会反对。”
“明府,我如何会反对?守一方之土,安一方之民,今日明府若是弃了漆县百姓,来日如何能让凉州百姓相信,你能守护他们。
明府,万不可有所犹豫。”
徐邈说着,拜于地上。
曹祜上前将徐邈扶起。
“景山,我绝无不救援之心。漆县百姓,亦是汉家骨肉,我若不去救援,枉为汉将。”
曹祜当即下令,集结军队、粮草,准备出征。
至于之前所担心的伤亡,曹祜也顾不得了。徐邈说得很对,他是要守护一方百姓的,也不能视若无睹,哪怕此事会影响明年的南征。
有些事,不是简单的利弊可以评判的。
众人各自去准备,长史王朗留了下来。
“将军,胡虏南下劫掠,每年都会有,其实掀不起多大浪花来。当务之急,还是接下来的汉中之战。
汉中是将军一力要打的,若是出了问题,没法给丞相交代。”
曹祜道:“王长史,你以为我为何要争那个位置?”
王朗一愣。
“因为我相信,我做的会比我几个叔叔做的好。可我若是为了个人利益而舍弃百姓,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