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在外私兵之事,曹祜也提前考虑过,只是并无良策。对方较为分散,且数量众多,想约束到一起,很是困难。
“景山,此事难办。”
这时成公英道:“城中之事,既难遮掩,何不来一次挟贼首以号令群贼之事。”
“子才且言。”
“城外各家兵马,只怕也怀疑城中生乱了,之所以还未攻城,不过是情况不明,投鼠忌器。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出城与其谈判,以各家家主、亲眷性命要挟,命他们与我一同击杀胡虏?”
“有多大的把握。”
“除非他们完全不在意城中族人的性命。”
徐邈道:“只是王授、徐英等人俱亡。”
曹祜笑道:“谁知道呢。”
定下策略,曹祜便让人招来徐英的弟弟徐荣。也是徐荣运气好,曹祜想问一下关于羌胡的事情,这才没有直接杀他。
徐荣是贼曹掾,算是个武将,也有些硬气,他自知消息走漏,难以活命,见到曹祜便吵嚷道:“要杀就杀,我义不受辱。”
“还是个硬汉。”
曹祜道:“与敌勾通,意图颠覆城邦,此为谋叛之罪也。按照汉律,当夷三族,你为郡贼曹,应当通晓律法。
当夷三族者,皆先黥、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切碎)其骨肉于市。
你,你的家人,皆当受此刑。”
徐荣当然说不出“要杀就杀我,别动我的家人”这种蠢话。作为一个贼曹,他太清楚刑罚了,因此身子微颤,大腿不由自主地抖动。
“我不怕死。”
“你的家人呢?所谓大辟之刑,先秦时有炮烙、剖腹、醢(剁成肉酱)、脯(制成肉干)、戮、斩、焚、踣(摔死)、罄(绞死)、轘(车裂)、辜(分尸)等。自秦以来,有凿颠(凿开脑子)、镬烹(用大鼎煮)、抽胁(抽掉肋骨)、车裂、囊扑(装袋打死)、枭首、腰斩、弃市。你觉得,他们喜欢哪一样?”
徐荣听了,“扑通”跪倒在地上。
“府君,我有罪,我有罪。”
此时的徐荣,再无之前的强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像个泪人。
“徐荣,你兄长肯定活不了了,但是你们徐家,未必要跟着你兄长一同覆灭。关键,要看你怎么选。”
“府君,我今后听你的,唯你俯首听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徐荣一面述说,一面叩头,额头磕的青肿。
“徐荣,我知道你有能力,也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你们各家在城外都有私兵,你出城去把他们聚集起来,帮我对战羌胡。”
“府君,我愿意,我愿意!”
“当然,你也可以阳奉阴违。出城之后,带着这些人再次作乱。不过我在城中,有三千多军队,控制着各处。你要考虑考虑,能否破城。
我不想以你的家人威胁你,但是这件事你若是做砸了,他们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徐荣赶紧说道:“府君,我徐荣就是死,也不会背叛你。我一定做好此事,决不负你的恩典。”
“人生在世,改变命运的机会,就那么一两次,就看能不能抓住。是族灭,还是成为徐家新的家主,全看你的表现。”
徐荣听了,又赶紧磕了十几个头。
直到曹祜将他屏退时,徐荣还激动不已,出门之时,为门槛所绊,差点扑到地上。
徐荣走后,刘靖担心道:“公子,徐荣虽然现在恭谨,可是否值得信任,尚是两说,他一旦反水,则所有布置,便全部落空了。”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冯翊羌强攻临晋。我们守得住。”
“可再想寻一个击破冯翊羌的机会,只怕难了。”
“世间之事,哪有十成把握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叫马超,都能做出不顾全族性命的选择,今日,便赌上一把。”
之后曹祜又寻了王授的侄子王博,以家主、活命的诱惑,让他与徐荣一起去整合各家联军。
徐荣、王博都不是徐英、王授的直系子孙,这是曹祜选他们的很重要原因。
二人出城之后,便各入自家庄园。
因为各家今夜要配合冯翊羌行动,所以早在数日前,便有组织的集结起来。昨日城中纷乱,大部分人更是一夜未睡。
见到私兵,二人也未隐瞒,便将“徐英、王授谋划暴露,为曹祜所拘禁一事”说出,要求众人跟随郡府,共抗羌胡。
此事自引得纷乱,不过众人其实并无选择。
没了徐英、王授这些上层领导,他们就是倒向冯翊羌,也只能做炮灰。而跟着曹祜,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底,他们只是兵,除非曹祜丧心病狂,否则不会屠戮他们。
而徐荣、王博更无选择。他们根本控制不了各家私兵,哪怕不在乎家人,又哪有什么本钱倒戈。
于是在二人聚拢下,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组织起来。
按照曹祜安排,他们分作两部,一支往东,一支往西北,潜伏起来,等待命令。
此时临晋城中,众人也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军队要把守各处,还要监管各家,所以曹祜能动用的军队,并不算多。
眼看兵力捉襟见肘,文钦便来提议道:“公子,要不将各家杀光算了,如此还能腾出兵力来,我整整一曲人马,都成了守门狱卒。”
“哪有未过河而拆桥的?现在不动这些人,是为防止城中发生骚乱,你若真在城中大开杀戒,咱们何时能稳住局面?
你有这个能力,胡虏也不会给你时间。”
文钦被骂了一句,悻悻离开。
不过人手短缺,确实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曹祜招来刘靖,询问城中兵丁数量。
“城中原有郡兵近千人,均被缴械。除去伤兵和今夜战死的,满打满算九百人。”
“留下什长,将队率以上头目,全部清理掉,剩下的一分为二,分别编给郝昭和成公英。
怎么掌握军队,让他们自己解决,但今夜就要能战。
这是死命令。”
“唯。”
此时已快到中午,离着入夜也没几个时辰了。曹祜忍不住忘了一眼北方,党回,我盼着与你见面,而你又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