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丢失的消息,很快传到渭南的叛军营中。
这些日子,叛军久攻曹军大营不克,损兵折将,已经颇有倦意。叛军组成复杂,貌合神离,各怀鬼胎,若非知晓败不起,早就散了。
可即便如此,众人也已没有了之前的热情,每日的攻城反倒有些疲于应付,敷衍了事。
此时新丰失守的消息,就如同一张催命符一般,震的所有人惊心骇神,目瞪口呆。
众人无论如何没法相信,马玩有数千人马,如何这般轻易覆亡。
“马玩小儿,酒囊饭袋,蠢如鹿豕。几千人马守不住一座新丰城,就是几千头猪不动让曹军来抓,也得要好几日。”
马超的破口大骂让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虽然他们也恼恨马玩,可马玩到底是跟马腾一辈的,你马超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放厥词,是不是有些无视他们这些长辈。
马超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也不会在意,在他心中,你们所有人都是土鸡瓦狗,包括他爹那个老混蛋。
众人皆不说话,韩遂只得打圆场。
“孟起贤侄,新丰已失,我军后路断绝,粮草也不甚充足,是不是要考虑撤退之事了?”
“韩叔父,我军其众十万,同据河、潼,虽有小挫,可其势仍在,此时撤退,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且曹贼素来奸猾狡诈,阴狠毒辣,我军若是撤兵,只怕要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韩叔父,绝不可能撤,我绝不会答应。”
马超越说越激动,甚至大声吼了起来。
韩遂有些尴尬。
虽然名义上他是都督,可马超实在无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若非指望马超与曹军对战,他早容不得马超了。
“孟起,你说得有道理,可新丰丢了,也是事实。军中之粮,不过二十余日,一旦粮尽,我军便死无葬身之地。”
“叔父,曹军神出鬼没地打下新丰而我军却全然不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军是小股兵力偷袭。只要我军分出一部,迅速夺回新丰,则此战仍能继续打下去。”
这时杨秋道:“若是曹军烧毁新丰粮草呢?”
马超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我军若要防止曹军增援新丰,就得主动出击,使其无力西顾。”
“曹军完全可以退出新丰。”
马超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叔父,诸位将军,我亲自去夺回新丰。”
马超很清楚,众人之所以有这么多意见,只是不想去攻打新丰。他要想继续让所有人跟着他一起与曹操作战,只能自己去啃骨头。
其实马超又何尝不担心曹军烧毁粮草,退走渭北,那样他们就必败无疑了。
最后马超还是没能去成新丰。所有人都不同意,渭南这片烂摊子,众人还指着马超打头阵,跟曹军血拼。
众人决定,除了已死的成宜、马玩,剩余八家各出兵马一部,总计约六千人,由李戡和韩遂部将成公英,马超之弟马岱指挥。
六千军队,分作八部,三位统帅,只能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叛军并没有给曹祜太多准备的时间,渭口离着新丰一百多里,叛军数日间便直抵新丰城下。
眼看曹军拒守城池,成公英心中反而一喜,这意味着曹军没有烧毁粮草,他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叛军来势汹汹,曹祜心中并没有多少底。
虽然作为防守的一方,占据地利,可是新丰城落入叛军手中多日,猝然收复,城中豪强大户心思,实在难料。
“伯舆,你坐镇北门,如果此战不利,我是说万一,咱们走北门。”
“唯!”
战斗很快打响,作为一方之主的李堪,很是老辣,他知道曹军在城外立营,欲与新丰城成犄角之势,于是便集中兵力,猛攻城外大营。
新丰城坚,众人仓促而来,并无多少攻坚利器,因此李堪企图与曹军进行野战。
担任先锋的是马岱,手中是马超、梁兴二部人马约一千八百人。他年纪不大,但甚是骁勇,手持长矛,亲率骑兵,不断地冲击着曹营防线。
虽然曹营深挖壕沟,又置拒马、栅栏,但仍是难挡其威。
不到一刻钟,曹营便有些摇摇欲坠。
曹祜在城头也看得咋舌。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凉州鸱苕寇贼消,鸱苕翩翩怖杀人。”
看着如此骁勇的骑兵,曹祜也羡慕的紧。
自己何时才能组建一支如此骁勇的骑兵?
很快,马岱带着前锋冲到营外,数十凉州大汉,砍断栅栏,冲了进去,然后便见一声巨响,烟尘弥漫。
待烟尘散去,众人在城头远远望见曹营外侧,竟然塌陷。
原来郝昭在营内侧挖掘了一道陷坑,又设了一圈栅栏,叛军来攻,他主动后退,让出第一道防线。叛军一股脑地冲过来,尽落入坑中,而郝昭则躲在第二道栅栏后,用强弓劲弩射击。
马岱一行伤亡惨重,陷坑内外,伤兵无数。
尽管吃了大亏,可马岱仍不气馁,稳定阵型,再次发起攻击。来时兄长对他说了,这一仗,不能败。
只是郝昭以退为进,让出第一道防线,让马岱的攻击落空,麾下骑兵速度也降了下来。马岱再战,效果更加不尽人意。
双方打了有一个时辰,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郝昭下令放弃第二道防线,往第三道防线后撤退。
众人不解,杨暨更是直接前来质问郝昭的命令。虽然杨暨性格温和,可战场上却执拗的很。
“郝司马,此为何意?”
郝昭此时心底也犯嘀咕,曹祜让他与敌交战一个时辰,便择机放弃第二道防线,他也弄不清曹祜用意。
曹祜和郝昭之前为大营设置了三道栅栏,第二道若丢了,叛军的刀真的抵到他的腹心处了。
“执行命令。”
“郝司马,此为乱命。”
郝昭瞪着杨暨,握紧佩剑的手又缓缓放下。
“此为中郎将之命,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杨暨,我知道你父亲是军中大将,可在鹰扬军中,我是主将,你只能听命。”
杨暨无奈,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不敢反驳。
于是众人边打边撤,缓缓向营内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