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点的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落在叶祎的书桌上，放在面前的小蛋糕的香气一阵阵扑鼻而来，柯照溪坐在桌前望着笔筒里的小熊笔发呆。
“饿不饿？刚刚看你没吃多少。”叶祎站在门口看了会走进来柔声问道。
“不饿啊。”柯照溪仰头看他柔柔笑起来。
叶祎跟着她笑起来，坐在她旁边揽过她，两人笼罩在午后的阳光里让他想起一首诗来。
经常会有这样的春天，
你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看着窗子外面的蓝天发呆，
鸟一闪而过，
去了你永远不知道的地方。
那刚刚在商场里痛哭的不愿跟他说原因的柯照溪现在去了哪里呢？
叶祎摸着身边人的头发茫然若失。
“叶同学的妈妈是不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柯照溪在这片静谧中开口。
叶祎闻言一愣，想起宋佳音来。
他的确有个很温柔的妈妈，事事周到又不一味的迁就，能讲理绝不会动手。
“所以叶同学才这么温柔。”柯照溪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说下去。
“我才不温柔，好多人都说我不好相处。”
柯照溪听着叶祎的反驳笑起来，“所以叶同学才是冰箱里的草莓啊，表面上凉的，实际是甜的。”
叶祎被这比喻可爱到了，他俯身亲了亲柯照溪的额头看着她并不快乐的眼睛说：“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温柔。”
柯照溪把头埋进他怀里，就像松鼠钻进树洞般寻求庇护，过了良久她才开口，
“还以为已经不记得了呢。毕竟我真的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感觉每哭一次她的脸就模糊一点，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可是声音却留下来了，巧克力过敏的那天她背着我跑了好长一段路，她一直跟我说话，叫我溪溪，可是我好像太难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叶同学，你说怎么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妈妈呢？为什么…为什么要弟弟不要我呢？我做错了什么吗？那晚我问我爸爸，我问他有没有爱过我，我也很想问那个不见了的妈妈同样的话，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为什么是我呢，我真的好想知道答案啊。”
怀里人的最后一句话拖着长长的哭腔划破春日迟迟的午后。
叶祎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一片片掉落在自己眼前。
那是柯照溪心底最不为人知的心事。
如同一本本被泪水泡的字迹模糊的日记本，藏在记忆深处的抽屉里此时被怀里的少女咬牙悉数倒了出来，那带着小时候在他奶奶家老旧橱柜里闻到的带着潮气的樟木香冲进叶祎的鼻子，呛红了眼眶。
我们以为忘记了的，只是被刻意藏起来了而已，因为得不到答案所以就只能假装不在意答案。
叶祎深知此时怀里的人是不完整的，她心里有一部分永远消失在他不曾参与的时光里并且永远都不会回来。
可是柯照溪，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
叶祎抱紧怀里悲恸痛哭的柯照溪。
“要不要睡一会？”直到怀里人的抽噎声渐渐平息下来，叶祎摸了摸她哭到汗湿的额头问道。
柯照溪握着手里的团成几团的纸巾余光瞥到叶祎襟前的大衣，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
她微微推开怀里的人仰头看向叶祎。
少女被眼泪浸润的眸子映着春日阳光一下子照进了叶祎眼里，他几乎本能般朝着她眼睛吻下去。
“睡一会吧宝宝，我在这守着。”
“你在这我才不敢睡。”柯照溪摩挲着他被眼泪沾湿的外套小声反驳。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叶祎没好气揉乱她的头发。
“纪慈说青春期男孩子满脑子都是苍井空。”
许是哭过一场心里轻松了的缘故柯照溪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叶祎闻言笑出来，他看着因为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而脸红起来的柯照溪凑近她耳边坏笑逗她：“不止苍井空还有别的你想知道吗？”
“叶祎你流氓！谁想知道你脑子里不健康的思想啊！”柯照溪气急败坏推开叶祎起身就要走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拉住。
“我错了我错了，不逗你了，不睡的话我们写作业吧。”
柯照溪这才不情不愿坐下，叶祎拉过推拉椅子连带着把柯照溪一并拉近，“干嘛离我这么远。”
“怕你耍流氓。”柯照溪把桌前的小蛋糕拎到一旁摊开叶祎的语文书。
“我不会，我都是正大光明的。”叶祎给她递过笔筒里小熊笔。
柯照溪不理会他，看着叶祎书上的笔记。
叶祎小时候应该是学过书法的，写的一手好字，铁画银钩。
她想起叶祎说喜欢字写的好看的的话来。
“叶同学，你那个时候说你喜欢字好看的是真的吗？”
叶祎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柯照溪的话，柯照溪见他不记得忙说：“我不是有天晚上帮忙转交了封情书给你吗，你说你喜欢字好看的，是真的吗？”
叶祎恍然想起，他指尖的笔转了几圈看着等着自己解答的柯照溪，小姑娘眼梢还红红的但已经没有那么不快乐，他一手支着头，一手转着笔笑着回答：“是真的，但是如果柯照溪的字写的鬼画符一样那我就喜欢鬼画符。”
柯照溪因为他的偏爱缓了一秒甜甜笑起来，“我才没有鬼画符。”
“所以我才更喜欢你。”
张口就来的情话，柯照溪不理会他红着脸在他书上画起涂鸦来。
“画什么呢，语文老师看到了怎么办。”叶祎说着要抽出自己的书。
柯照溪摁着手里的书不撒手，坚持在他书上画了一只海绵宝宝。
“好丑。”叶祎嫌弃看着自己书上的海绵宝宝。
“才不。”柯照溪又随便翻了一页想接着画，叶祎见制止不了也就随她了。
他低头做自己的作业，柯照溪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还没学的《项脊轩志》。
她对着注释和翻译读完了，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飘来的云发呆，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叶同学，兰亭序你还记得吗？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可惜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庭前的枇杷树知道，只有史铁生妈妈种的那棵合欢树知道，它们被长久留在了时光里，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它们只是棵树，可是在知情人的眼里，它们扎根在那里就像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时不时刺你一下，你几乎避无可避。叶同学，活着死亡都是痛苦的，你…”
柯照溪嘴里突然塞进一口奶油蛋糕，她茫然咬着嘴里的蛋糕面上有被人打断话的不悦。
叶祎转着笔冲着柯照溪说：“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这里吗？不想写作业我们就去公园走走。”
嘴里的蛋糕好甜，金灿灿的阳光照着叶祎帅气的侧脸，他撑着头对自己说着温暖的话，指尖的笔不断在转动。
对啊，变成她光的叶同学不是在眼前吗？
柯照溪欠身给了他一个奶油甜味的吻。
叶祎在柯照溪靠过来时自然把她拉进怀里，小姑娘软软靠过来时，叶祎脑子里真的想的都是苍井空老师了。
“叶同学，你现在脑子在想什么呢？”
两人分开后，柯照溪看着呼吸沉重的满脸克制的叶祎凑近他耳边使坏道。
“如果你再不从我身上下去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弱小无助的柯照溪红着脸手脚并用坐回自己的椅子拉过桌前的小蛋糕埋头吃起来。
叶祎摸着她红红的耳垂在这无所事事的春日里宠溺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