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祎走进病房时,柯照溪因为脑震荡吐了一回,护士给她处理完把旁边小推车上的药水挂在床头,和柯照溪确认了名字后挽起她的袖子,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扎上皮管拍了几下后把长长的针头推进她的血管里,而后交待叶祎药水快打完了按铃。
叶祎沉默地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躺在病床上的柯照溪身上。
他感觉柯照溪变成了一只在海里飘荡的船,没有灯塔,没有方向,只能任由自己在某一天触礁沉于海底。
护士推着车出去病房里恢复安静。
“还有哪里痛吗?”叶祎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轻柔。
柯照溪没有说话,眼角不断渗出眼泪。
“柯照溪,对不起,我来晚了。”叶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眶通红的道歉。
柯照溪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回暖般动了一下,竟然有人来救我了,求救过那么多次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她看着一脸歉疚的叶祎,眼泪流的更凶,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握紧叶祎的手小声祈求:“不要走。”
不要走,要走的话也请把我带走,不要留我一个人了。
叶祎视线模糊起来,他颤抖地一字一句对着柯照溪保证:“我不走,我一直都在这里。”
柯照溪痛哭出声。
叶祎如那晚一般俯身轻柔抱住她,那是一个孤独到绝望的灵魂积攒了十几年的哭声,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绝望全部哭尽。
柯照溪在他怀里哭着睡着的时候药水正好快打完。他小心把柯照溪放好想伸手按铃的时候发现即使睡着了她都握着自己手,他换了只手按铃,帮她把哭湿的头发理好坐在床边等护士过来。
没一会护士就来了,她看了一眼睡着的柯照溪动作轻柔地把针头拔出来把空药水瓶取下来。
“没事了,你在旁边陪护床睡一下吧。”护士看着一脸疲惫的叶祎安慰道。
叶祎摇了摇头不说话。
护士也不多说拿着药水瓶走了出去。
叶祎红着眼把手机拿出来。
已经快三点了,他揉了揉刺痛的眼睛打开了百度,他一搜家暴,显示的词条都是家暴判刑,女性家暴,家暴离婚,各地家暴比例。
“中国1/4女性曾遭家暴。”
“目前我国仍有24.7%的女性曾在婚姻生活中遭遇到不同形式的家庭暴力。”
“在中国,据全国妇联统计,全国2.7亿个家庭中,有30%的已婚妇女曾遭受家暴。”
叶祎看着那一篇篇的报道,那些触目惊心用数字表示的比例,他看着睡也睡不安稳的柯照溪,她竟然会为那种新闻增加比例。
我能为柯照溪做些什么,继续看着她被家暴下去吗?
我不想她再受伤了。
十八岁的少年在这一片寂静中感觉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柯照溪是被后背的伤痛醒的,她一睁眼就被头顶一夜未关的灯刺得眼睛难受。她微微侧过身子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叶祎,他整晚都握着自己的手,少年的手心干燥温暖,指甲剪的整齐干净,就是这么一双手昨晚把自己从绝望里抱了出来。
天还没亮透,但医院总是醒的早,柯照溪听到楼下传来的救护车的鸣笛声,外面走廊的护士和陪护家属的说话声,以及不知道从哪个病房传出来的咳嗽声。
柯照溪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一心看着病床前的叶祎,十二岁那年的缺憾终于在今天得以完满。
原来我也是值得有人这么对待的。
她笑着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