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的时候自杀过。”柯照溪看着叶祎平静开口:“但是我那时候没有钱,买的是在街上叫卖的那种老鼠药,事实证明,那个药一点都没用。那种药肯定毒不死老鼠。我那个时候痛的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被护士按在病床上,洗胃管从我嘴里伸进去,我能感觉到它一点点伸到我胃里,我那个时候说不出话来,如果我那个时候有力气我只想求他们不要救我,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十二岁的叶祎在干什么,他跟着父母暑假去了威尼斯看双年展,还买了一艘价值不菲的玻璃制品的快艇工艺。
他寒假去了北海道滑雪,还被宋佳音拉着去了福冈的太宰府天满宫求学业有成,宋佳音给他买了好多樱花图案的文具,他嫌太粉了全给了姑姑的女儿。
在他过得如此顺心如意的时候,那个十二岁一心求死的柯照溪,被护士按在病床上不断挣扎流泪。
他颤抖地握住柯照溪的手,说不出话来。
“我七岁的时候妈妈带走了弟弟再也没有回来,说来奇怪,我已经记不清妈妈和弟弟的样子了,家里也没有一张合照,我也不想他们。我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去找了警察,但是警察说他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我后来又找过几个警察,但他们看我太小都没有理我,后来有一个稍微有点责任心的带着我上门去找了我爸,但是我爸说了几句就把警察打发走了,然后那晚他就打了我一顿,他说我以后要是再敢找警察就打死我,反正我这种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找。我当时太害怕了,不敢再找警察了,我就想着院子里的邻居能不能帮我,可是他们嫌我哭的太大声,没有一个人帮我。我真的熬了太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但结果我还是没死。大概我命太硬,地府不收我,可是让我成为孤魂野鬼也比活着强。叶祎,你那天问我怎么不报警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因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我用尽了我所知的办法求救还是只能这么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绝望,你和我生长环境不同你觉得这种事找警察就能解决,但并不是。很多事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忍着。所以我一直忍到现在。”
“会有办法的。”叶祎握着她的手在这满是药水味的房间里对着十七岁的柯照溪,对着十二岁在病床上挣扎的柯照溪坚定开口:“柯照溪,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柯照溪看着面前这个忍着眼泪一脸稚气的少年忍着后背疼痛抱住了他小声哭了出来。
就算是撒谎也好,起码这一刻我是相信的。
叶祎不敢碰她只能安抚摸着她的头。
“柯照溪上药了。”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这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调侃两声:“打扰到你们了哦?”
柯照溪红着脸飞快放开叶祎把头埋进被子里,叶祎也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
“别躲了,要上药了。”护士坏笑着扯开被子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对着眼角还有泪的柯照溪说。
柯照溪慢吞吞地爬起来,护士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叶祎打趣道:“要脱衣服的,你不能看,出去等着吧。”
这下叶祎的脸也红了起来,他一句话都没说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护士哈哈大笑起来,柯照溪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叶祎也不禁跟着笑出来。
“你这小男朋友挺不错的。”护士一边撕开一次性消毒用具的塑封一边说。
柯照溪解着病号服的扣子红着脸没说话。
“能在一起就好好的,争取从校服到婚纱。”护士看着柯照溪满背的红肿伤口,不少地方已经破了皮,她叹了口气:“你这父母真的不是人。”
柯照溪感觉护士动作轻柔地用棉签涂抹过自己的伤口,她趴在床上看着他买来的早饭,还有大半没有吃,那年那碗她吃了一天的白粥她突然就不介意了。
叶祎看了看时间,想着习锦程应该还没上课,他拨通了习锦程的电话。
“干嘛?别来秀恩爱我受不了。”
“你妈事务所里最好的律师电话给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哪方面的?这个我要去问我妈的。”
“家庭生活方面的。”
“……哥们,你这是要干嘛啊?你是在那边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件事你别跟第二个人说,你妈问你你就随便应付一下。我要事务所最好的律师,多少钱都可以。”
“我可以帮你问问,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叶祎说完就挂了电话。
从楼上能看到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街头,有不少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觉得如此难受。
柯照溪,从来就没有感受过这种对他们来说稀疏平常的来自父母的爱意。
身后的护士端着托盘出来对着站在窗口的叶祎说:“帅哥可以了。”
叶祎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朝柯照溪走去,他身后的世界依旧有条不紊前进着。
叶祎推开了病房的门,病房里已经上完药眼梢通红的柯照溪坐在床上冲他温婉的笑起来。
柯照溪的时间可以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他这么想着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