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萦绕在鼻尖，忽而加重，我忍不住抬起了头，恰好对上独孤离傲一双甚是深邃的眼眸。
他同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
我还记得上一次，是在那次刺杀的时候，他忽然过来，是因为什么早已经记不清，刺杀的事情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足够让我忽略那一日这位帝王的所有细节。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可以看出来，独孤离傲今日很是憔悴。
往日里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帝王，在此刻忽然有了一种颓废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说道：“怎么？看够了？”
我匆忙的垂下脑袋，说道：“陛下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独孤离傲说着，忽而微微弯下了身子，与此同时，一双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托起来。
我被迫着与他对视，独孤离傲的眼里头，多了很多我看不太懂的东西。
每个人的眼里头，应该都有这种东西，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东西，叫做秘密。
“苏锦荷，你说，有的人是不是没有心？”沉默了许久，独孤离傲忽而这么问道。
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问出来这个问题？”
他并没有回答我，我想，这个帝王从问出那个问题一瞬间就该意识到，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即便回答了，也不会是他想要的回答。
因为他是帝王，注定了得不到一个合乎心意的答案。
“起来吧！”独孤离傲松开手，他起身看着我，一瞬间似乎又变成了这个国家的九五至尊，方才那个迷惑的男人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垂下眸子，顺从的站了起来。
“朕不会相信你是为了司马修杰而去看望皇后的，”独孤离傲说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的是合理解释，而不是原因。
我呼吸一窒，继而缓缓的说道：“陛下说的对了，下官的确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但是司马修杰先生的确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下官在还没有成为女官之前，就是先生的学生，先生对于下官的恩情，锦荷没齿难忘。皇后虽然与锦荷有些恩怨，但是，叙旧只是叙旧，先生对于锦荷的恩情不会动摇锦荷的情感。”
独孤离傲忽然嗤笑一声：“苏锦荷，所以呢？所以你要朕相信，相信你去找皇后只是为了单纯的叙旧？你当朕是裴家的两个兄弟，你说什么都信吗？”
我心头猛地一跳，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陛下若是不愿意让下官去，大可拒绝，何必如此说来折辱下官。”
独孤离傲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这时候或许是一个好的转折点。
张公公说独孤离傲今日的心情不好，看来的确如此，但是也正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导致他的判断出现失误，情绪是影响人的选择的重要因素，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下官承认，起初下官的确是对于皇后娘娘恨之入骨，陛下想必也知道，下官最喜欢的那个侍女，就是被皇后娘娘活活逼死的，就在这里！”
强忍住心头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道，“但是，下官心中敬重司马大人，他是我的老师，我去探望皇后娘娘，并不意味着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下官并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但是如今娘娘处境不知如何，下官只是遵循师命，于情于理，下官都必须要去皇后娘娘宫里头看一眼！”
独孤离傲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平复着呼吸，没有说话，大殿里头一时寂静，我几乎能够听到胸膛里头那颗扑通扑通的跳动的心。
“你当真很像朕之前认识的一个人。”独孤离傲说道，我愣了一下。
他却已经转过了身，挥了挥手，说道：“去吧，说是朕的命令，他们不会阻拦你的。”
我垂下眼睑，恭敬的行了一礼：“谢……陛下隆恩。”
乾明殿外面，秋明瞧见我出来，上前说道：“瞧着大人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们去皇后那里头看看。”
秋明默默跟在我身后。
皇宫里头的路向来很是宽敞，但是即便是宽敞，也依旧会遇上不想见到的人。
这便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了。
我瞧着迎面走来的杨月欣，深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她自然也是看到了我，远远的便露出来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苏大人吗！”杨月欣带着一堆侍女慢悠悠的走过来，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感觉。
然而我瞧着她身后的一堆人，却忽而想起来当初在四通城的时候，杨月欣也是这样子，带着一堆学生，成日里头招摇过市，自然，也会欺负我。
但是我此刻却有几分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即便是没有权力，却有那些可贵的细小的欣喜。
“怎么？瞧见本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吗？”杨月欣说道，“还是说，苏大人这一高升，就看不上本宫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我收回了思绪，轻叹一口气说道：“并非如此。”
顿了顿，接下去说道：“不过是想起当初的一些事情，还记得那时候杨美人就是如今这幅样子，尤其喜好带着一群人一起玩儿。”
杨月欣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我这才意识到此刻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想起来今日要做的事情，匆匆的告了个别，便从杨月欣旁边绕开了。
出乎我意料，她竟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样更好，我松了一口气，沿着宫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皇后的宫殿。
门口的侍卫听到我说的话，果真没有再拦我，一路畅通无阻，我终于见到了司马雯璐。
我进来的时候，司马雯璐正坐在大殿里头抱着一本书看，看起来很是闲适，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狼狈。
我忽然意识到，到底这位也是司马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上头都有一个惊艳才绝的弟弟，此刻这副样子才是最正常的。
那个因为失宠而疯狂的女人，似乎才应该是错觉。
“你来这里做什么？”司马雯璐看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