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到窗帘上时,其中一束偷偷溜进屋子来,如孩童般逗弄着床上的人。
只见这人的睫毛轻颤,在阳光下呈现出棕色的光泽。浓密的睫毛宛如一把小扇子,在这人的脸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阴影。
突然,这道阴影动了,它渐渐地淡了,张大了。
阳光直直照进一对棕色的瞳孔里,如温润的宝石般放射出炫目的神采。只不过,这双瞳仁半睁半闭的模样削弱了主人自身的冷清,更增添了一些慵懒的气质。
恐怕简晴自己也不知道,刚睡醒的自己是多么的秀色可餐。
她颦着眉头抬起搭在被子上的手,想要挡一挡刺眼的阳光。可是还未成功,窗帘就骤然被拉开,无数的光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仿佛已经在窗帘外蛰伏已久,只待此时此刻占领这一方天地。
显然没有预料到此情此景,简晴刹那间有些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目光所及之处挺拔的背影。
男人身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口处轻微挽起,好像之前在忙。合身的西裤贴附在男人修长而精壮的腿上。这一套不过就是最简单的黑色,可是在男人身上却并不显得单调,更把他凸显得庄重不可侵犯,给人平添一股威慑力。
在简晴还迷迷糊糊的时候,男人便转过身来了。
首先映入男人双眸的是乌黑的微微卷起的长发,听话地垂在简晴的肩头。由于阳光实在刺眼,男人看不清简晴脸上的表情,也就不再执着于此,视线向下游去。最终来到锁骨处,不知是因为怀孕害喜还是什么的,简晴看着比之前更瘦了,锁骨也更加明显了。
连男人自己也没察觉,嘴角不知何时已抿了起来。
兴许是终于适应了阳光,简晴才再次抬起手,堪堪用手掌为自己制造了属于自己的一片阴凉。这时才后知后觉到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重新打量起对面的人来。
她微侧身,从右手底下歪着头看着男人,正迎上男人的视线。她丝毫不觉惊慌,也不错开目光,睁着琥珀般的杏眼,然后眨一下眼。
男人目击了全过程,胸中莫名感到一丝烦躁,率先移开目光,随意瞟了简晴一眼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简晴目送男人离开,无所谓地挑了一下眉,随即下了床。
稍作梳洗过后,简晴便出现在一楼的小客厅里。
空气中飘散着刚刚磨好的咖啡香气,让简晴尚未清醒的思绪明朗了许多。
银质调羹和瓷器轻微的碰击声缓缓传来,带着一种淡然的气韵,这或许是因为男人自带的沉稳。
电视里早间新闻女主播清晰的声音传来,男人的膝上搭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他修长的食指不时点击着。
简晴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食指的动作。
“少爷,夫人,早饭好了,老夫人已经在等了。”
“知道了,这就去。”简晴随口应付。
谁知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用两指捏了捏眉头,“把饭端来,我在这里吃。”
好在简晴也不甚在意,她早已经习惯了萧家人对自己的忽视,哪怕自己现在还怀着萧家的骨肉。思及此,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个生命,属于自己的小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她想着的都是报答养父简修的养育之恩。就算这段日子里在萧家发生的种种不顺心之事,也没有让她像现在这样烦恼。
这个孩子,真的会平安长大吗?
简晴止不住地想。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不远处坐着的男人眼里。
男人的余光带着探究,落在简晴的脸上。他看出了自己不安分的妻子的疑虑,却不懂她这份疑虑的来源。于他而言,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出生,健康长大,不重蹈自己儿时的覆辙。
历史的车轮总是向前的,而命运之轮,却让人捉摸不透。
饭厅。
萧母的身旁依旧伴着一只猫儿,正趴靠简晴这边的椅子上假寐着。
“夜里睡的如何?可做梦了?”
佣人正为萧母盛汤,萧母一只手抚着猫儿的头顶,猫儿断断续续地发出“咕噜”声,想必很是舒服。
“还好,没有做梦。”简晴轻声说。
她其实撒了慌,昨夜她确实做了个梦。梦里她坐在湖中央,远远地看见岸上有一个人影。湖水是黑色的,那人影也是黑色的。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可是她直觉这绝不是一个好梦,甚至有些不吉利,索性就对萧母隐瞒下来。
“挺好。”萧母涂着淡红色的唇咧开一个得体的笑容。
“常说孕妇爱做梦,你既然不做梦,也是极好。想我以前怀延沉的时候,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睡个觉都不安生。”
“是啊,可能孩子体贴我吧。”简晴附和着笑了笑。
萧母见简晴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念在她肚子里自己孙子的份上,也就不打算再计较她的不识抬举了。
没有什么胃口,简晴吃了两个甜酸口的小点心就觉得饱了,又喝了一口甜粥,只觉着腻的慌。还有面前的这一盘虾饺,许是用的是鲜虾刚做的,简晴闻得直犯恶心。于是便放下筷子,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身旁椅子上的猫儿。
萧母还在用餐,猫儿就由佣人喂着,一口一口地吃着看起来像是零食的东西。
猫儿养的金贵了,挑起食儿来和人是一模一样。
简晴看着只觉有趣,可是苦了在喂食的佣人,半蹲在地板上,还生怕惹着了这小祖宗不顺意,砸了自己的饭碗。
虽说萧家几个主子都不是好伺候的,可是到底常在宅子里住的就萧母一个人,萧母的衣食住行也有专门的人伺候,活也轻松,薪水又是帝都最高的,多少人抢破头想进来。更不要说萧家唯一的继承人——萧延沉,人长得还这么帅。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在少数。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种想法,可是自从与萧母相处了久了之后,那想法自然就消散了。笑里藏刀,棉里针,说得就是萧母。
奇怪,今天,这佣人很卖力啊。简晴暗自说道。
“喵呜~”
猫儿伸了个懒腰,排掉佣人挡在面前的手,一下子跳到简晴怀里。
“啊!”
简晴吓得惊呼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椅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