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在凌渡下面的场子里谈,千崇西身材瘦长,一身灰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帅酷极了,而她身边的刀老鳖一身白西装,再加上四周围着一群社会人,这场面简直吸睛。
送走刀老鳖,千崇西转身抄兜朝着办公楼里跑,跑进厅里,梅知璐看到这风流潇洒的年轻老板在跑,连忙嘱咐道:“千总,您跑慢点。”
千崇西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但是脚下步伐不停,径直跑到办公室,她给秦密去了电话,让他给余珊匿名发个信息,让她来小树林。
和余珊见面的地方还是约在凌渡旁边小山坡的石凳边,事隔半年没见,余珊再看到这个英俊无比的男人,平光眼镜后的眼睛都似乎在泛光。
他似乎比以前更帅了,更成熟稳重了,尤其是那一双蓝眸,似乎带着看透世事的漠然,静静凝望,让人的灵魂跟着升华。
但是他一笑,眼里有星辰,斜勾的唇说不出的邪媚,坏坏的。
“千总,那两个人股东已经强烈要求您回去了,您觉得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尽管说。”
“把千浩峰放在公司的那一份遗书拿给我,拍到发网上的那一份。”
“千总是打算照着再做一份遗书吗?”
余珊的问题问出去,千崇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余珊发现似乎不对,赶紧又改了话头:“行,我晚点交给您。”
“嗯。”
千崇西转开视线,望着树林深处淡淡道:“没想到千氏内部还有股东会记得我。”
余珊笑着说道:“千总是一个优秀的公司领导人,这是江城商会公认的,要知道能拿到江城商会颁发的奖项,可不是一般的人,这样优秀的老板,当然会被人记在心上。”
千崇西淡淡道:“他们能记得我,我心里很感激,并且他们对千氏忠心耿耿,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千家,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他们,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感谢。”
余珊非常聪明,听话听音,千崇西表面是在说心里感谢,其实是在说筹码,生意人一般都是贪婪的,如果她把“他”这句话转述给那两个股东听,那两个股东一定会趁机再煽点火,事成之后,说不定千崇西真的会给他们意外的好处。
不过不得不说千崇西这个人非常的稳,说话给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并且从未给她发过任何信息,让人抓不到她收买人心的把柄。
于是,她会心一笑:“他们也是觉得千总您很优秀,并且现在千氏需要千总您。”
这话一出,千崇西心里惊了一下。
这个叫余珊的女人,还真是不一般,连说话都说得这么圆满。
怪不得千浩峰会相信她,把她进带了股东会。
不过这样聪明的女人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成功御敌,用不好,反而伤了自己。
和余珊正在寒暄,东篱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知道詹风猎去哪儿了,那天他去了非洲,估计现在还在非洲没有回来。”
他去非洲干什么?
难道去找柯飞羽?
找柯飞羽干嘛不带上她,带上她她非把柯飞羽给押回来去民政局盖个戳,然后带回家暖床。
可是第二天要去千氏集团搞事情,她只能先按捺住,等她忙完了这阵,再去找他要孩子要男人。
挂了东篱电话后,和余珊互道再见,转身离开时,她拔打柯飞羽的电话。
电话依旧打不通。
打詹风猎的电话,提示关机中。
可恶的男人!
……
彼时,非洲某个医院。
柯飞羽虚弱的躺靠在病床上,嘴上戴上口罩,詹风猎拿着剃发刀为他剃头发,剃他最喜欢的板寸。
整个病房安静极了,只有电动剃发刀的蜂鸣声在诉说着悲伤。
在病房里守护着的两个外国护士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默默的掉泪。
这个男人几个月前因为白血病住院,担心化疗掉头发,他选择保守治疗,这样的选择等于是完全放弃了治疗机会,放弃生命。
头发对他来说,难道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吗。
可是谁也劝不动他。
柯飞羽讷讷的望着天花板,眼里是前所未有的释然,感受到詹风猎的情绪,他缓缓偏脸看向他,只见他眼眶红了。
看到这样忧伤的詹风猎,他差点也没能忍住眼泪。
“其实,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想到过去了,好孤单,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羽毛落地,恐怕这都用去了他所有力气。
詹风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眼角溢出一滴泪。
他说,和千崇西爬西山的那天,竟然莫名其妙的流鼻血,回去后接下来的几天,又出现这样的情况,感觉不对劲,去医院检查。
得知自己患了白血病,尤其晴天霹雳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
病来如山倒,曾经生龙活虎的男人,说倒下就倒下了,诺大一个男人,在病魔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恋过爱。
他说,本打算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又好害怕让千崇西看到他不再好看的样子。
就像是他选择死亡,也不愿意掉光头发。
“还是一如既往的帅,确定……”詹风猎哽咽了一下。
“确定不见见他吗?”
柯飞羽的手从被子里颤颤巍巍的探了出来要握他,他愣了一下,放下剃发刀,和他的手握上。
他的手枯萎得干枝,食指和中指上并排戴着两只同款指环,在他干瘦的手指反衬下,显得格外的亮,
亮到刺眼。
“这对戒,我走后,镶嵌在……盒子上。”说到这里,他的眼泪溢出眼角,滴落在枕头上。
詹风猎突然很后悔,后悔在他和千崇西西山行时,一路整蛊,后悔要拆散他们。
想来,柯飞羽连个孩子都没有。
“我会经常来看你,景忆从小是你照顾的,我会带他来看你,让他叫你爹。”
柯飞羽眼里闪着泪光,詹风猎扯出纸巾,轻轻的帮他擦拭。
“既然不想走,为什么不为生命争取一下。”
“没用的,结果都一样,不如……走得……体面点。”
“……”
詹风猎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再劝他,听医生说,就算是化疗,也只是让病人增加病痛的折磨,不如尊重病患本人的意思。
“三郎,你会和他……结婚吗?”柯飞羽的声音轻得像随摇摇欲坠的枯叶,眼帘缓缓阖上。
詹风猎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似乎在变轻,轻得他想用力紧紧抓紧。
不敢呼吸,生怕呼吸惊跑了他……
“飞羽……”
这几天来,他已经昏迷好多次,詹风猎像往常一样,轻声呼唤了一声。
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没能醒来。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静到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