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被上涨的海水淹没,只能看到冒在外的一片树尖,才让人知道这里是无人岛的区域。
因为这底下是岛,再加上树丛密布,大船完全无法靠近,并且怕触礁出事故,航道离得很远很远。
此时海面上冒出的树丛中,其中最高最粗壮的那一棵树上,千崇西和詹风猎面对面骑坐在枝桠上,咸湿的发在秋风中尽显萧瑟。
已经断粮断水一天一夜了,再加上海风不断的吹,两人的嘴唇焦干。
又天亮了。
四海八荒全是水,千崇西唯有抱紧这颗救命的树,双腿紧紧夹住詹风猎的腿才能续命。
而詹风猎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安静极了。
千崇西盯着他那张立体的脸看,唯有看他,才能治愈她心底的焦躁和恐惧。
凝视他好几个小时,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焦干的唇,詹风猎缓缓睁开眼睛,但是并没有看她。
千崇西无力的笑了笑:“死也没想到,我们俩人会这样死一块吧?想来也是很奇妙。”
詹风猎抬眸望着近在眼前的他,他在笑,笑得跟婴儿一般美好,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都囊括在这一双湛蓝的眼眸里。
“退潮短则十几天,长则一两个月,怎样,刺激吧?”千崇西笑得心酸。
詹风猎望着他默不作声。
千崇西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我没有落江,如果我没有从总裁的位置上跌下来,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人生总是有各种意外。”
说着,她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天际:“所以啊……,要想保护好自己,要么,活得像一只猫,无欲无求的窝在主人怀里,要么,活得像只百兽之王,让所有人都敬畏,从而不敢靠近。”
“怕就怕的是我们这种从高位上突然跌下来的人,就像是一只不小心翻了车的老鳖,想炖想红烧,全看别人心情。”
詹风猎的心口突然酸涩了一下,这小子说的对,他若不是千氏的掌门人,真的是各种人都想来盘一盘他,就连人家要整他詹风猎,也得带上这臭小子填命。
“如果,你还能活着,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千崇西听到詹风猎的问话,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要是我千崇西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回江城,我定要活得让所有人都怕我,不敢再来欺负我,甚至觉得招惹我都心惊胆颤彻夜睡不着觉的那一种。”
“我还得让千浩峰跪在我面前自扇耳光说他错了。”
“你曾经的日子不就是这样?”詹风猎不解的反问。
千崇西笑容渐渐冷了下去,她收回视线望着詹风猎淡淡道:“貌似是一样,但是心境却不同了。”
以前,她是厌恶自己,厌恶这个世界,厌恶周围的一切一切,所以才会那样暴戾,并且自暴自弃。
而现在,生命若是能重启,她将更热爱生活,更懂得让自己足够强大,只有够强大,才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
父亲总是跟她说,戴好她的面具,不要任性。
她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人家女孩子可以穿各种好看的衣裳,人家女孩子为什么能躲在男友的怀抱里撒娇,而她却要不男不女的活着,并且接受她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而现在,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态,也或许是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
詹风猎静静的听他说,一句话也没再说,眼下似乎有些异样,他的视线下落,落在千崇西骑坐的树枝上。
红色的血液浸染了“他”的裤子,浸染了树枝,滴落在海水上。
感受到詹风猎的视线有异样,千崇西眉头一拧:“往哪里看你个禽兽!”
詹风猎盯着她眉宇一蹙:“你别告诉我你是来月径了。”
千崇西心里突的一跳。
糟了!
那药每周都要喝上一次,因为身边没有女人粘着,她就悄悄改成了两周喝一次,这一次出行比较突然,完全没喝……
她低下脸瞅向裤子……
大姨妈竟然悄无声息的光临寒舍!!
沐浴着詹风猎审视的目光,她愣是没敢抬脸看他。
该怎样跟他解释?
跟他解释说,变了性,所以来了大姨妈?
可是这显然不怎么科学。
咽了口口水,她无比镇定的说道:“应该是伤口开裂了。”
詹风猎:“疼吗?”
呃……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千崇西想问,没能问出口。
“坐麻了,可能坐伤了,我竟然没有感觉。”说着,她状作求同表情看向詹风猎坐的地方:“你呢?你看看你那里有没有流血?”
詹风猎皱着眉头盯着这小子看。
讲真的,他这样一本正经的痞样子,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关键是他完全没有脾气。
“很显然没有。”
千崇西哭丧着脸说道:“我完了,应该是癌症发作了,我要死了,我可能等不到和你一同饿死树葬了。”
她伸手盖住詹风猎的手背一脸乞求:“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怕我来不及说遗言就挂了。”
詹风猎:……
我还有说话机会么我?
千崇西抹了一把辛酸泪,“你一定要拴紧我,我死我也不想掉水里头被鱼吃了,我宁愿好死鸟也不想好死鱼。”
“讲真的,我现在感觉到痛了,好疼好疼,不是伤口开裂就是癌症发作,我完了我我完了我。”
“解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詹风猎的视线下落。
“能不能给死者最后留一点尊严你个禽兽。”感受着他的视线凝聚,千崇西的心突突的跳。
搁谁知道都不能让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女人,并且还是害得他不育的宁诗白,如果让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个死人妖给整的,她敢肯定他一定会按着她的头栽水里活活淹死她。
绝不!
詹风猎皱着眉头盯着她说道:“解开,我帮你检查看看你的伤口到底裂多大,竟然流这么多血。”
千崇西紧紧抱着树干,用树干护住裤腰带,“尊重一下死者,谢谢。”
詹风猎:“你死了吗?不还能叽叽喳喳的?”
千崇西:“垂死之人最后的一点尊严,请你尊重一下下。”
詹风猎:“我是心疼你,别不识抬举。”
千崇西:“我也是心疼你,看人家辟辟容易长鸡眼。”
詹风猎眉头一皱:“这血流得有点狠,我也是担心你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