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三木。
三木者,桎、梏及械也,即古代捆在人颈、手、足上所缠绕的刑具。
没有正常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这名字是我出生的时候,院里一个老人大笑给我起的。他说,生下来的小孩,注定是要做一辈子牢的,不如就叫三木好了。
满堂叫好,我父母也就管我叫三木。
我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工程师,他是整个院子里最有名望的人,很多巨型恢宏的建筑都是在他的手下诞生。他是个很伟大的人,因此有很多人都尊敬他。
“林工!”
这是他们对父亲的称谓。
因为父亲的实力,他得到了这里最漂亮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亲。
我母亲没什么大的能耐,但她关键在于漂亮。
这是个残酷的现实,很多女人有敏锐的智慧、有温婉的气质,然而男人更关注的,是她们的外表。
父亲和母亲成婚那天,来了很多人,整个院里都充满欢乐的气息。
有人笑着说,你俩真是天作地和。
有人咒骂道,你俩不得好死!
无论如何,两人总算走到一起了。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他们有了孩子,那便是我。
我出生的那天,收到了无数喝骂,和我父母结婚的那天如出一辙。
这里有一处小学,所有到了年纪的孩子都要上学。我母亲在家里没事,便把我的书本都用废报纸细心的包好,用笔在上面写下漂亮的娟秀字体。
“林三木!”
母亲写完名字,眯着一双漂亮的月牙眼:“三木,这是你的名字,你说漂不漂亮啊?”
我不想和母亲说话,因为我更崇拜我的父亲,我想要成为一个和我父亲一样伟大的人。
上课注定是枯燥的。
无聊的上课时光开始,我开始认真的听课,但我觉得老师的教课方式并不适合我,因为课本上浅显易懂的知识,他们总是需要重复好几遍。
每次拿着一张满分的试卷送到父母的手上,我会收到母亲的吻和父亲低沉的训诫。
“你还差的早呢,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程师,这些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父亲的话里总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把父亲的话奉为真理,于是在课堂上越发优秀。我得到了来自各方的表扬和嘉奖,骄傲和自满是属于蠢货的,想要达成目标,这不过是必经之路。
因此我成为人们眼中的另类,那些无聊的人总认为和他们不同的人是异类,不容存在的,所以他们开始凑在一起,向我动手。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为了不让父亲难办,我没有取他们的性命,而是砸断了每人一根小拇指。
这件事情无疑闹得很大,但他们的家长都没有来找我,估计连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一个母亲责怪我说,你打她的孩子打的太轻了。
敢欺负同伴,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惹我,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八岁,我考上了大学。父亲高兴的对我说,你总算距离成功迈进了一小步。
是的,仅仅是一小步。
我开始上大学,在这里的依旧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墙壁。
在大学我遇见了一个熟人,我们两个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
她叫陆馨,就住在我家的隔壁,从小到大,每天出门便能够看见。
她的母亲早就死了,父亲是个酒鬼,我甚至能够听见他父亲酒后的喝骂声。每到第二天,陆鑫的身上总会多出一些难以遮掩住的伤痕。
陆馨一直默默的待在我的身边,从小学到大学,她始终是我的同桌。
一天,她忽然告诉我,她不想再回家了。我瞥见她胳膊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忽然有些心疼。
我不是可怜她,但就好像一块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给破坏的感觉,那是一种愤怒。
于是,我趁黑摸到陆馨的家里,找到她那个酒鬼父亲。
我警告他,要是以后再敢动陆馨一根手指头,我就亲手废了他。
我当时手里提着刀,就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眼神通红的盯着他。于是他的酒鬼父亲妥协了,只是哀求我,不要把他的酒给踢碎。
“三木哥,你救救我,我不想再待这里了!”陆馨哭着哀求我。
我抱着她,嗅着她发丝里的香味,感觉一阵安心,我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会离开的!”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回家,在一处草木繁密的地方,陆馨完整的把自己交给了我。
我抱着她,一直到天亮。
我说:“等着吧,我们会离开的。”
计划,从我很小的时候便开始酝酿,到现在,要提前了。
我提前修好了学士学位,并考了建筑工程师证,考官也就是我的父亲,我对他的考题心知肚明。
父亲很高兴,终于有人能子承父业了。
就在我获得建筑工程师的那天,我拿到了父亲书房里的钥匙,我找到了这里的图纸,上面详细标注了整个堡垒的每一个房间。
父亲一辈子最大的骄傲,便是建造了这座占地三千四百亩,高墙环绕的巨型堡垒。整座堡垒极为严密,四通八达,其中,学校、超市、游乐场、住宅区应有尽有,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市。
我们是这城市里的一员,从小便生存在这里,看似无忧无虑,实则暗无天日,永远没有出去的日子。
正常人也会被逼疯。
我把图纸的每一个地方都记住,从这里找出了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我准备了很久,在一个深夜,我带着陆馨离开这里,从一条下水管道进去。这里实际上是一条假的下水道,下方另有乾坤。这里有一条很长的通道,很宽敞,似乎是整个“堡垒”的地下枢纽。
我带着陆馨,顺着我记忆中的路线,一直往前走,从一个梯子上去,推开一个井盖,从里面爬出来。
我们出现在了墙外,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的世界。
陆馨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我转过头,忘了一眼那座巨大的堡垒,门匾上还印着几个血红色的大字“阴山精神病院”。
我们逃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感觉到脚踝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铃声大作。
精神病院里的守卫冲出来,他们要来抓我们。
慌忙之中,我和陆馨走散,我直接坠入到河流之中,脑袋重重的磕在石头上,竟然直接把我磕晕过去。我随着河流不停漂泊,最终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是我附身之人的记忆。
我曾经是宁七夜,是沈安,如今,我是林三木。
此是,第三次为人。
我幽幽醒来发现,发现自己被捆在一个床上。
有人把一根针一样的东西,刺在我的指甲里,随后,从我的指尖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他需要足够的清醒!”我看见有个人穿着白大褂,在我面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