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我信爹跟娘。”南锦衣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方才那位老太身上有煞气,这朱家祠堂的事儿十有八九与她有关。”
“咱们前脚刚到恶婆镇,后脚这朱家祠堂就出了事儿,夫人觉不觉得这事情有些凑巧。莫不是那位隐藏在幕后的高人又布了什么局,领着咱们往里头钻?”
“以不变应万变吧。”眼见着伙计上楼,南锦衣压低了声音:“待会儿我去朱家祠堂看一下,你跟柳春还有明玉他们留在这里。明玉未经世事,芍药心思单纯,你让柳春多留意些。”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柳韩山给南锦衣回了个眼色。“但愿这恶婆镇上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即便有关也是与你我有关。”
“你担心他们是冲着明玉来的?”南锦衣掩上房门,将对面的窗子打开,观察着街上的人群。
“明玉无根无基,他们不会冲着明玉来,但会因为你我冲着明玉去。”柳韩山揉着眉:“世人皆知柳家与皇家的关系,我担心他们会用明玉做文章。”
“夫君多虑了,明玉早就在他们做的文章里头了。”南锦衣看到了朱七星的母亲,也就是方才在门口嚷嚷着的老太太。她并未离开,而是拖了张凳子,坐在了街道正中央。
南锦衣以为她会呼天抢地,结果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南锦衣以为她会撒泼耍赖,结果她只是稍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
恶婆镇很小,主街道却很宽。来往逛街的人不少,乘轿坐车的几乎没有,对于老太太的行为,他们似乎是习以为常,不管是谁,打从老太太身边经过时,都会离得远远的。
老太太周遭萦绕着一股黑气,那股黑气就是南锦衣方才所说的煞气。仔细看,这股煞气中还夹杂了两股东西。一股是怨气,一股是恨意,它们与煞气死死纠缠,难分难离。
“夫人在看什么?”柳韩山走到南锦衣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向外看去。“夫人说的明玉已在文章中是何意?”
“一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子,即便他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可这个大将军已经死了,他的真实身份又没有几个人知晓,皇上为何要将他的真实身份公布出去?站在皇上的角度来说,做这件事,弊大于利。其次,皇子已死,养在民间的皇孙又有几个人知道,皇上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他带到京城去。他是皇上,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孙子有愧,也可以给他一些封赏,直接让他在乡下做王爷。”
“夫人以为……”
“这件事绝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南锦衣转过身来:“单是在京城里他就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孙,虽说多一个不多,但少一个绝对不少。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让他笃定,这么做一定是利大于弊的。”
“的确有些可疑。”柳韩山附和道:“明玉前脚离开平凉县,后脚平凉县就出了事儿,至于朱夫人的身份,更是真假难免。其次,是明玉误入羊城。误入这两个字很值得推敲。明玉是不经常出门,可他不笨不傻,在有地图的情况下很难走错。即便地图有错,他也能通过周边的环境来确认他走错路这件事。”
“在走错路的情况下,一般人会做出三种选择。第一种是原路返回,找一条自己更为熟悉的路走。第二种是打开地图,研究一条可以及时更错的路走。第三种则是随意走,走到哪儿算哪儿。明玉可能选一,可能选二,绝不会选三。因为他是奉诏入京,是不能在路上耽搁的。明玉虽是在乡下长大,却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乡下孩子,可以说他的路,是早就被人铺好的,而为他铺路的那个人,一定将他要走的路跟你要走的路重叠到了一起。”
“他想利用朱明玉对付柳家?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南锦衣道:“最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最终目的?”柳韩山终于注意到了坐在街上的那个老太太。
“帮着朱家灭了柳家,他能得到什么?帮着柳家闹翻了朱家,他又能得到什么?倘若什么都得不到,他费尽心思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的意义是什么?在朱家和柳家的背后,又藏着什么?”
“夫人想得过于复杂了,没准儿他就是见不得旁人过得好,想要挑起争端,想要南陈大乱,想要九州大乱。亦或者他想要成为万众之主,想要取代朱家,统治这片土地。”
“夫君的意思是他想要当皇帝?”南锦衣皱眉:“若这个人是我师傅,若他的最终目的是当皇帝,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根本没有必要将事情做得如此复杂。”
“当皇帝很简单?”柳韩山挠着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对我师傅来说很简单,他只需要一张符或者一张皮。”南锦衣掏出一张傀儡符放在柳韩山手上:“倘若幕后之人是我师傅,我觉得他在下一盘我们都还没有猜到的棋。”
“棋局已开,无论结局如何,都要走一走才知道。”柳韩山轻握她的肩:“你盯着那位婆婆看了半天,可有看出什么来?”
“她身负两条人命,其中一条是新的。”南锦衣掐算了一下:“朱七星的夫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三娘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而凶手就是坐在下面的那位婆婆。”
“婆婆谋害儿媳妇?虽说有些难以接受,可站在县太爷的位置上,我认为她是有杀人动机的。”柳韩山回想着方才母子二人在客栈门口的那番争吵。作为儿子的朱七星,显然是讨厌母亲的,且讨厌母亲对他们夫妇二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而作为母亲的朱老太太则认为儿媳妇对儿子不好,认为儿媳妇背叛了儿子,愚弄了儿子。在母子相敌视的情况下,作为母亲的朱老太太一定会将这些记在儿媳妇的身上。故而,这个朱老太太是有作案动机的。
与此同时,朱七星已经抵达了朱氏祠堂。朱氏祠堂比起别处的祠堂来更显宽阔,但祠堂内堆积的杂物较多,各种大厅小厅就像迷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