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爹娘糊弄你，这山上要是有鬼，我能下来吗？我能站在你跟前吗？”胆大的那个蹭了下鼻子：“我是觉得那山上埋得有东西，说不准还是啥值钱的东西。我最后一次偷溜上山时，看见村长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我想跟过去看被他们给发现了，还好我机灵，学了几声鸟叫给糊弄过去了。”
“你真看见了？”柳韩山凑到那孩子跟前：“还记得那地方吗？”
“干啥？”孩子警惕道：“我告诉你，那是我们村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惦记，我就让我们村长打死你。”
“你们村子里的东西再值钱能有我身上的东西值钱吗？”柳韩山拽下身上的玉佩：“瞧见了没？这东西叫玉佩，随便拿到哪个当铺里，都能值一百两银子。你们知道一百两银子是多少吗？起码能供你们一家过一年的。”
“你当我没有见过玉佩啊。”那孩子伸出手去想要摸柳韩山的玉佩，伸到一半儿又给撤了回去：“我奶奶身上也有玉佩，就是没这个大而已，我瞧着比你这个还精致呢。”
“真的假的？我这玉佩可值一百两银子呢。”柳韩山故意挑眉。
“我能摸摸吗？”孩子终究是孩子，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他们都没见过。听说这玉佩值一百两，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想摸吧不敢，不摸吧，又觉得不甘心。
柳韩山摸准了这些孩子的心思，先是故作难为的嗯了几声，接着把玉佩取下来递到了他们面前。眼见着那两个孩子的小黑爪就要落到玉佩上，朱明玉想要阻止却被柳韩山拦住了。
“如何？我这玉佩值不值一百两？”
“这玉是温的。”被问到话的那个孩子惊喜道：“温润如玉，温润如玉，原来这玉真是温的。我还以为是那个先生胡说呢。”
“是温的，我还以为这东西跟石头一样是凉的。”另外一个孩子忍不住又摸了下：“这玉真值一百两？这一百两是多少？能放慢我家那个装盐巴的罐子吗？我家里没有银子，只有铜钱，一串一串的被我爹娘藏了起来。有一年冬天，我在我们家吃盐的罐子里发现了一串，大概有五个，我娘说能买两个肉包子。我馋得慌，却又不敢拿，后来那些钱被我娘拿去给我奶奶看病了。”
“你个傻子，你知道一百两有多少吗？反正我认识的那个先生都拿不出一百两这么多的银子来。”胆大的那个抿了抿嘴，“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我带你去那个地方，你把你口袋里的钱给我们一些。你敢把值一百两银子的玉佩挂在身上说明你是个有钱人，你不在乎你口袋里的那些小钱。我们也不多少，你给我们一人十文钱就行。”
孩子比划了个“十”字，“我想去念书，我娘不让，说我们家里穷没有钱。我去找过那个先生，找了他很多次，他愿意教我，不收我念书的钱。但笔墨纸砚得自己买。我砍柴换了些，不够。这过了年，先生就回来了，我怕我会跟不上。”
孩子难为情道：“我不白要你的，等我念了书，有了赚钱的本事，我加倍还你。我叫永胜，就住在山下的那个村子里，你去村子里一问就知道了，我不骗你的。他叫永安，小名二狗子，住在我家隔壁。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个肉包子。十文钱，够他买好几个了。”
柳韩山是想从这两个孩子口中套出些信息来，答案却让他猝不及防。他先是摸了摸永胜的头，肯定了他想要读书的想法，说他是个胆大的有出息的孩子。他不仅答应了给永胜十文钱，还答应送他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若他将来无意走仕途考官，他可以帮他找一份工作，让他在县城里的某个铺子里当差。
至于永安，他也答应送他十文钱，另外再送他一袋白面，一块猪肉，让他阿娘给他做肉包子吃。
一个大人，两个孩子，在黎明前夕，在通往老屋的山道上击掌为誓。
朱明玉站在一旁轻轻的摇了摇头。
孩子们不认得那块玉他认得，单就那块玉的雕工就不止一百两银子。柳家大少爷身上佩戴的玉佩，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他知道柳韩山不在乎，但他怕那两个孩子没轻没重的，知道真相后再给吓着。
因为方才嘀嘀咕咕地说话，此时他们距离那些上山的村民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两个外地人，两个半大的毛孩子，谁都没把他们的举动放在心里，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更没有村民去在意。
永胜见长辈们走远了，这才对柳韩山道：“老村长是我大爷，按照我们村子里的规矩，今天晚上轮到我家守灵。我娘要跟家里的女眷守在老村长的灵棚里，我爹他们则要守在院子里。他们不让我跟着，我正好可以带你们去。”
“我不能去，我爹娘会看着我。”永安小声道：“我爹跟我娘不用守灵，我们家算是远亲。”
“那你去不去？”永胜看向朱明玉：“我看你像是个读书人，你若是怕的话就在村子里守着。”
“我跟你们一起。”朱明玉看了眼山上：“到了山上你给我们指指路，免得晚上出岔子。”
“放心吧，这山上的路我熟，闭着眼睛都管走。”永胜拍着胸脯。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半山坡的空气钻进他们的耳朵里。柳韩山收起玉佩看向山上，朱明玉眯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永安吓得一哆嗦，倒是永胜，用异常镇定的声音道：“是我爹的声音！”
“你确定吗？”柳韩山问提起外袍：“走，咱们上去看看。”
“我，我先回山下去了，我怕我爹娘找我。”永安胆子小，一溜烟儿跑了。永胜喊了几声都没喊住，正要往山下去追，却被朱明玉扣住了肩膀。
“让他去吧！”
“我不是追他，我是怕他着急下山出危险。”永胜解释着：“他是我们这帮人里头胆子最小的，他要是出了事儿，他娘指定带着他爹去我们家里找麻烦。”
“放心吧，不会出事儿的。”柳韩山往山下看去：“你爹喊的那声已经惊动了山下的人，他们会看到永安，将他带回去的。我们尽快上山，看看山上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