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好,南锦衣过来了。
柳韩山赶紧问她:“怎么了?可是我躺的这个地方不对?”
“不是,我要给你一样东西。”南锦衣从头上扯下几根头发,编成一个简易的手环戴到他的手腕上:“这东西我没见过,也不清楚他们的路数,我怕路上跟丢了。这是我的头发,我在上面写个青丝咒,只要头发不掉,我就找得到你。”
“我会保护它的。”柳韩山将头发藏起来。
伴随着“吱呀”一声,新房的门开了,两个侍女先走了进来。她们与轿夫不同,轿夫是只有眼睛没有别的,侍女刚好相反,她们是长了鼻子。靠着鼻子的指引,她们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柳韩山。那么弱小的侍女,竟然能把柳韩山给抬起来。
轿夫和侍女像是十分熟悉这府里的路,他们避开那些暗桩,贴着墙根儿走,不多会儿便从角门走了出去。
看守角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南锦衣没有见过她,从她的穿戴来看,像是府里的粗使佣人。这样的佣人,一般不会出现在主人家面前,面生也很正常。
妇人并无异样,只是睡着了而已。角门是上了锁的,钥匙就要在她的腰上挂着。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墙头上有些攀爬的痕迹,碎琉璃上也沾了些东西。南锦衣将那些东西取下,撕下一块衣裳包好,依着青丝咒留下的痕迹追去。
原以为那些人会将柳韩山抬到他们的老巢,没曾想却到了一处废弃的宅子里。这宅子的前主人是个秀才。没有功名不是因为他才学不好,而是因为他长得不好,但凡是经由考官面试的,他都过不了。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证明科举考试不是那么黑暗,秀才考了二十年,即便是每三年一次,他也考了六次。最后一次,考官直接跟他言明,说就他那副长相,就算考到死,也不可能考中。
这科举考试虽然考的是学识,看得是能力,但为官者,总不能长得像个怪物似的,吓坏一众百姓。秀才不堪打击,用一根细麻绳在房间里上了吊。
据说秀才死的时候,那屋子里堆的全都是他生前写的文章。有些投机取巧的,趁着无人注意把秀才的文章拿去当成自己的刊印成册,博了一个才子的美名。
可这位才子并没有得意多久,在他成亲时一命呼呜,死的非常难看。
再后来,有一位心中郁闷的落第秀才借着酒醉闯到这间宅子里,絮絮叨叨跟前主人说了很多。他落地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不行,而是因为他才学不行。他抱怨着,说若是他的那些才学能归自己就好了,待他金榜题名时,一定会帮忙整顿整个科举制度,让那些看脸批卷的人统统滚回家里去。
据说此人在宅子里过了一夜,自此腹有好文,每次考试都犹如神助。在当年的科举考试中,此人金榜得名,成了最负盛名的状元郎。
因为生的俊俏,因为才学好,他被礼部侍郎选中做了女婿,至此步步高升,官途顺利。十年后,他成了考官,却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不见看脸,他还看钱,以至于很多没有才学的酒囊饭袋成了中举者,而那些有才无貌的,或者有才学,有相貌,但出身贫寒的都被他赶回了家里。
一场科举考试,惹得众位考生怨声载道。而后,不知是谁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带着众考生去了秀才的荒宅,对着房梁上那根破旧的绳子告状。当天夜里,考官惨死,据说是被那些考卷给噎死的。
当然,这些都是故事,是从那些民间百姓的口中听来的。关于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说法,说秀才之所以没有考中,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好,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固执,不懂得变通。像他这样的人,考中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安置。谁让他考中的,谁就要为他担责任。轻则贬官,重则性命不保。
至于那位步步高升的,不是因为秀才县令,而是因为钱能通鬼神。他本是世家子弟,考官只是为了锦上添花。他那些锦绣文章,压根儿就不是他写的,而是旁人代笔的。跟这些无足轻重的故事比起来,科举舞弊显然要严重的多。
荒宅的院墙已经塌得差不多了,院门形同虚设。南锦衣寻了个较高的位置,观察了下地形,沿着周边的院墙潜了进去。宅子里头空空荡荡的,
可前院跟后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院是荒草丛生,一看就像是鬼故事的诞生地。后院却相当干净,就连房舍也是被休憩过的。不管是地面,房屋,还是周边留下的痕迹,都预示着这里其实是有人打理的。
南锦衣找了一圈儿,在西厢房那边发现了痕迹。
推开西厢房的门,看到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轿夫,轿子以及侍女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任何痕迹。她尝试着用青丝咒追踪,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赤红伞拿了出来。随着赤红伞的转动,地面上显示出了不同的符号,每一种符号都代表着一个意思。
黑色符号,代表着这个房间里有不能消散的怨气。
红色符号,代表着这个房间里有死人,且死了不止一个人。
白色符号,代表着这个房间里有危险。
橙色符号是预警符号,代表危险正在靠近。
南锦衣踩着黑色符号,用咒语驱散红色符号,越过白色符号,朝着橙色符号聚集的地方走去。脚刚踩上去,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脚下的泥土是软的,就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而这团棉花正在发生着变化。
南锦衣招来赤红伞,抓着伞把,在符篆的帮助下,成功脱离。她半蹲在横梁上,观察着底下的那团棉花。棉花一起一伏,很像是她曾见过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呢?
南锦衣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
那团棉花还在抖动,抖得整个房间都动起来,伴随着簌簌的尘土,南锦衣意识到这是个陷阱,而这个陷阱的中枢就是那一大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
太岁,那个东西是太岁,是在山中学艺时,师傅曾给她看过的太岁。可师傅给她看的只有巴掌大,眼下这只却足有整个宅子这么大。
究竟是谁,会用太岁来布置机关,他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