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老人盖上锅盖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刚是什么声音？我怎么闻见一股烧肉的味道。”
“是烧肉，而且是烧蛇肉。”柳韩上将手中的烧火棍扔掉：“院子里跑进来两条蛇，被我给打死了。”
“有蛇正常，喝粥吧。”老人往院子里瞄了眼：“下次遇见蛇别再打了，好歹是条命，赶走就行。”
白米粥，煮的软糯香甜，老人家却是一口没吃。用过饭，柳韩山扶着南锦衣去了左上房。
屋内还算干净，床是铺好的，两床被子叠放在床头。被子有些湿粘，且泛着一股与黑蛇身上相似的味道。老人提着一盏油灯上楼，坡脚踩在楼梯上发出深浅不一的声音。
“这驿站久无人住，相公与娘子凑合着歇息一晚。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查看。待过了今晚，明日一早，二位便启程吧。”
“老人家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柳韩山接过油灯：“不知老人家住在哪里？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老朽独居惯了，没什么是需要麻烦旁人的。”老人转身，扶着楼梯：“靠窗的那盆花不要动，那是驱蛇草，防蛇用的。”
目送着老人家离开，柳韩山转身，掩门。刚要抬脚，听见“吱呀”一声。扭过头去，才刚关上的门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柳韩山觉得脖颈后涌出阵阵阴寒之气，就像是有人站在自己的前后左右同时对着他的脖颈吹气。
刚搓了下脖子，就感觉身后的楼梯处有东西，且有一种强烈的被人盯着的感觉。猛地转过头去，拉开房门向楼梯下看去，只一眼，心里就翻起一阵恶心加恐惧。
那是一条人头蛇身的怪物，只看的人头皮发麻。
柳韩山赶紧叫南锦衣，刚喊一声，那东西“呲溜”一声不见了。等柳韩山再看时，楼梯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怪物的影子。
他扶着栏杆，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往下走了一个台阶。驿站中的老人家突然出现，手里提着一盏破旧的白色灯笼，灯笼上用朱笔写着一个“宁”字。
老人披散着头发，侧着脸，用还算完好的那只眼睛看向柳韩山：“相公这是在找什么？”
“方才听到一些动静，过来看看。”柳韩山眯着眼看向老人身后，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隐隐约约有着一条蛇的轮廓。
刚想下楼，听老人沉着嗓子说了句：“雨大，天气不好，相公若没有要紧的事情，还是待在房里比较好。”
“这驿站的天气似与别处不同，天黑的早了些。”柳韩山找着话：“老人家在驿站住了多年，可知这样的情形能持续多久。”
“雨停了就好了，相公回房休息去吧。对了，娘子没事儿吧？”
“吃了大夫给开的保胎药好多了。”柳韩山特意松了口气：“多谢老人家给烧的水，若不是遇见了您，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若娘子腹中的孩子保住了，他日必将带着孩子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看望就不必了，娘子无事就好。”见柳韩山退回屋中，老人提着灯笼转身。隔着门缝，柳韩山听见他在与人窃窃私语。
“我知道，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但这两个人不能动。不是因为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般人。”
“你也听见了？对，那个丫头姓程。不，不是程家的那个丫头！我没有骗你，那个丫头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恶鬼？不，我近距离地观察过，她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有人利用她来试探我们？你说那件事？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都死了。目前最大的可能性，是有人想要调查当年的那件事。放心，我会解决的，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
随着老人家的声音渐小，柳韩山这里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将听到的内容告诉南锦衣，南锦衣猜测着她可能露出了什么马脚。程素锦的事情，她是透过那些布片上的图画了解到的，可这个程素锦是否活着，他们并不知情。
如果老人所说是真的，那个程素锦极有可能已经死在程家村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出现在驿站的，老人对他们的来历起疑，但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
当年的那件事说得必定是与村子有关的事儿，一个村子，数百口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绝非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促成。老人是知情者，这个他们早就知道了。不确定的是，他们不知道老人是经历着，参与者，还是整个时间的主导者。
“这个驿站中还有别的人？”柳韩山问：“这些话，不像是自言自语。”
“与他对话的不一定是人，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听到那个人说话。”南锦衣捂着肚子：“你方才说的那个蛇人是什么样子的？是蛇头人身，还是人身蛇尾。
“都不是！”柳含山回想着：“蛇尾是真的，黑漆漆很大一条，且尾巴上还有不规则的花斑，与我们在院中杀死的那两条很像。蛇头……蛇头也是真的蛇头，但嘴巴是张开的，一颗女人的头从蛇口里伸出来，有点儿恶心。”
“你看清楚了？自我跟随师傅捉妖到现在，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南锦衣思索着：“夜里尽量别睡，这官驿里的东西或许是我们从未见过的。
坡脚老人提着灯笼走向西厢房，怪异地黑色跟在后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蛇口大张，一颗女人头，连着肩膀从蛇口里伸了出来。女人拖着一头长发，长发被雨淋湿，跟黑色的蛇身融为一体。
灯笼被风吹得忽忽悠悠，灯光打在她惨败无色的脸上，泛着长久浸泡在水中的尸体才有的那种白色。双眼微凸，泛着红光，紧紧的盯着坡脚老人的后背。
窗户上贴着一张褪掉颜色的符纸，经风一吹，落到地上。床榻上，赤红伞发出微弱的红光。南锦衣给柳韩山打了个手势，放轻脚步靠近窗口。
才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一条手臂粗的黑蛇突然袭了过来。南锦衣忙关窗后退，正好撞在柳韩山怀里。
“什么东西？”柳韩山问，看着窗户外头那黑漆漆的一团。
“黑蛇，盘踞在屋檐上的。”南锦衣伸手，示意柳韩山取下藏在腰间的软剑，“小心些，我要开窗，放它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