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她原本温热的手在一点点变得冰冷。
她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真的开始好奇她的答案。
她忽然松开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撩袍子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
仿佛每一个字砸在地上都能撞出声响,“我宛明月在此立誓,以血为引,请天道作证,若对面之人能入选内门弟子,我自愿退出,并从此以后再也不参加仙门大选。”
这个阵仗吸引来很多人。
她的血浮在半空中。
我看着这个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句话,牛顿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只要我也挤出我的一滴血,这个约定就成立了,天道见证,绝无反悔的可能。
我在几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抬起手。
挥散了空气中的那滴血。
自动作废。
她惊愕地抬起目光看向我。
我转身离去,朝着下一个考核地点走去,“就问问,别多想。”
我那个世界之前还有一句古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
尹师姐铮铮铁骨,跪了就当是还了,两不相欠。
我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尹师姐之前那么看不起我,却为了能让我成为内门弟子甘愿放弃自己的资格。
或许不是为了我,任何一名农门子弟,只要是能够走得比她远,她都愿意牺牲自己。
或许,这就是农门。
我不懂他们的理想、抱负。
但是,我能看见那些人的牺牲,那些人用生命、鲜血甚至是尊严、人格换来的如今的一切。
这条路走得不容易。
我捻起笔,更像是拎起一把刀。
笔落刀起。
这一切,至少不能断在我这里。
4
我成了内门弟子。
并且名扬整个仙区。
所有人都知道我逼得自己的同乡师姐当众下跪。
我无所谓。
反正那些嚼舌根传谣言的都不是内门弟子。
真正的内门弟子和我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又仿佛很一样。
怎么说呢?
就,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神,他们知道我是农门的,也知道我就是故事的主角。
但是他们没人问我,也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
我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骂教书老头说的什么玩意儿,说不学了不学了,丫的破书爱谁念谁念。
然后考核成绩一个比一个的高。
笑死,卷王怎么哪里都有。
我有点想那个藏书阁的老头了。
不知道那个老头现在有没有人陪。
也想我爹娘了,不知道家里的柴现在够不够烧,到底有没有买新的老母猪。
还有,小亮哥。
他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我?
我想去找他。
但是我根本没有时间。
内门弟子的考核和训练都太重了。
我只是个农门来的。
他们,都,不是。
只有我。
不说别的,单一个专业知识储备量我就远不如大家。
内门弟子要求的是十项全能,什么炼丹画符打怪御剑都要做到最优秀。
做不到?
可以,那你就不是内门弟子了。
我虽然读了三年的书,可是我从来没有练过丹,连炼丹炉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我缺少了很多在其他人看来是常识的知识。
于是我拼命吸收新的知识。
白天练,晚上摸黑练,就连在梦里都在回忆怪兽的弱点。
还好我有一群很好的同窗。
平日里一得闲,他们便对我恶补知识。
内门弟子除了我共有7人。
每天晚上都会留出一人,来给我补习他们擅长的科目,其余人睡觉。
就这样轮流,我也从一开始的吊车尾,渐渐追上来了。
我每天累得根本没有脑子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那天,尹师姐拿着令牌冲上来的时候,我的脑子罕见的一片空白。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坐在蒲团上,低头看着一大团墨迹的符纸。
“藏书阁的长老要坐化了!”
坐化?
我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要死了啊。
我发了疯似的往外冲,一门心思往山脚下跑。
有人拦住了我,劝我冷静。
我怎么冷静?
那是嘴上嫌我吃得多,暗地里吩咐厨房加菜的老头。
是怕我看书不方便破例吩咐在藏书阁顶部加了一个小床的老头。
是怕我平日里跑山太累,偷偷学山下老太太给我纳鞋底的老头。
是怕我被孤立心情不好,大半夜给我讲老掉牙的愚公移山的老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身后的人力气很大,我能徒手举起一百八十斤重的石头,但我依然没有挣脱身后的人。
他的声音很温柔,“来得及,我们用传送阵回去,很快的,一眨眼就能到。”
“一眨眼?”
“对。”
“可是——”
似乎有人反驳,但又有人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在病榻前握住了老头的手。
他看见我回来了,很开心,坐起来无比流畅地对我说,“好丫头,出息了,不枉我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养你三年。”
我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淌,“嗯,怎么能白养呢。”
“丫头,以后的路,也要好好走啊,不开心的时候,多看看那几本书,没弄丢吧。”
“没有没有,我随身带着随身看呢。”
我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几本有些皱巴巴的书。
“那就好,那就好。”
“如今我就要走了,也没什么能留给你的,这个小令牌拿着吧。”
那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木制散发着清香的古朴令牌。
我伸手接过来,老头眼睛更亮了,“丫头,叫我一声师父可好啊?”
“师父——”
我抖着嗓子挤出这两个字。
然后老头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就这么去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老头的身躯在空中划成一道金光。
我感觉嗓子那里仿佛被人打了个结,空气吸不进去,悲伤漫不出来。
所有的痛苦都在堆积。
我将双手叠在一起,贴在额头上,缓缓将身子伏下去。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礼轻情意重。
虽然原本指的是礼物,我知道。
但我想说的,是礼节。
师父的后事来了很多人,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看馆的小老头,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长老。
是小亮哥陪着我料理完这些后事的。
也是小亮哥带我走了传送阵,从仙区直接回到这里。
回去的时候,坐的飞舟。
我有些不好意思,“小亮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
“无事,启动传送阵而已。”
小亮哥拉起我的手,我们靠在一起,吹着风。
我们一起走过了十八洲的风定崖,看了桃花谷的万树花开,也看了天誉城的三寸落烟花。
我听说小亮哥回去之后被罚了。
我还是有点愧疚,毕竟是因为我。
小亮哥回我,无事,师尊罚他不是因为这个。
我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
小亮哥说的,我都信。
回去之后,好像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尹师姐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我。
我不懂。
反正同窗还和我如往日那般就行。
不过他们偶尔也会发表一些我听不懂的钦佩。
学前阶段终于结束了。
这意味着,我们要选师尊了。
我开始四处打听。
因为其他的人早就知道了。
但很快我也不用打听了。
因为小亮哥送来了所有我想知道的消息。
仙区九山八十一峰。
农门只占一山三峰。
收徒那日,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农门神农山。
“我选——不周山。”
那座据说是上古时期留下的钟,被我敲响。
清远又浑厚的声音传得好远。
我跪在蒲团上,“弟子米若鱼拜见师尊。”
其实我本没有名字。
在家爹娘叫我大丫,报名的时候小亮哥说,二字合而为米。
所以报名册上留下了我的姓——米。
师父说我大智若愚,那我就叫若鱼。
5
有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不去农门神农山。
我说:你们这是刻板印象。
他们就不再问了。
但是,神农山长老来问我的时候,我就不能这么说了。
我努力地组织了下语言,思考了1秒钟回答她。
“我若是去了神农山,我于农门就是0+1,滴水入江河。”
“只有去了别处,我们农门才有可能再挣一山!”
那长老没有被我的甜言蜜语所欺骗,她眼神复杂。
“若是见过了外面的大好山河,可还愿意回到穷苦贫瘠的农门?”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像当初尹师姐那般掷地有声,“长老可曾有一刻忘记自己是农门人?”
不等她回答,我已开口,“生是农门人,死是农门魂,来生再做农门人!”
长老看我半晌,眼底浮出泪光,“好!好!好!”
我此刻似乎有点懂尹师姐了。
拜师后的生活总算是没有那么忙了。
我躺在树上睡觉,脸上盖着一本书。
忽然树底下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喂,米若鱼,下来!”
呵呵,叫我下去的都是上不来的。
我才不下去。
我装作没听到,完全不理。
谁知道那个小丫头用了个法器,颤颤巍巍地飞上来,坐在我旁边的那根树杈上。
“你就是米若鱼?”
笑死,你都直接飞到我面前了,还问。
“不是。”
小丫头没想到我会否认得这么干脆,脸憋得通红。
“不,你就是!”
“哦。”明知故问,没劲。
“你快些离开大师兄!”
“不好意思,你师兄是?”
小丫头眼泪都被我气出来,看着怪可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师兄就是谢沉量啊!”
哦,原来是小亮哥。
我心中终于警铃大作,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敌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
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但奈何我实在是太困了,0.1乘以12也不过是1.2而已。
我开口想表示一番,却不小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好意思哈,最近太困了。”
等我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月上树梢。
睁眼就是银白硕大的月亮,我心情甚好,美滋滋地翻了个身,打算换个角度看月亮。
却听见一旁传来的啜泣。
“呜呜呜——”
md不会遇上鬼了吧。
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一抬头,呦,眼熟得很啊,这不是白天那个小丫头吗。
“你也喜欢在树上睡觉啊。”
我惊喜地凑了过去。
“呜呜呜——我下不去了——呜呜呜——”
害。
我伸手一个翻身,就把她从树上带下来了。
她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出口。
“——谢,谢。”
怪有礼貌的。
我拍拍手,表示不用在意,转身离开。
她在我身后大喊,“你和大师兄不会有结果的,早点放弃吧!”
“大师兄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看他根本不会来看你!”
这算什么,“他只是工作太忙了。”
“你出身农门,大师兄身份尊贵,你们根本就不般配!”
“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舍不得。”
“你舍不得也没有用,你根本帮不上大师兄!你要是真的爱他,就应该放手,让更好的人到他身边!”
“我真的爱他,但我为什么要帮他?”简直莫名其妙。
那小丫头不敢相信,“大师兄乃伏羲山首徒,将来一定是要做掌门的,只有我才能帮得上他!”
“那你就去帮啊,和我说干什么?”
我依旧不是很理解。
“你不离开他,我怎么帮啊?”
我冷下脸来,觉得这个小丫头简直是在无理取闹,“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的事业永远被人压一头吗?”
“他的事业本就该自己努力争取,和旁人有什么干系?”
“小米说得对。”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亮哥眨眼就到了我们跟前。
我惊喜地扑了上去,“小亮哥!”
他双臂环住我,将我往身后一代。
“大师兄?你,你怎么出来了?”小丫头似乎很吃惊。
“师妹,师尊唤你回去。”
小亮哥没有和她废话,干脆利落地掐了个口诀,把人送回去。
“我一定会回来的——”
没人理她。
我拉着小亮哥跳到我刚才睡醒的那棵树上,“你看,这里看月亮又大又好看,是不是超美!”
“对不起,让你生气了吧。”
“没有啊,生什么气?”我眼神粘在月亮上挪不开,真美!
“我确实是有些忙,所以才很少回信的,不过你给我写的信我都一一看了。”
“嗯。”看了就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回了,回的是沉默。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我从未嫌弃过你的出身,一刻也未曾。”
嗯。
“无所谓啊,我们是谈恋爱又不是成亲,谁看出身啊。”
“……”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我似乎把口头回答和心里话搞反了。
感受到身旁的低气压,我小心翼翼地扭头。
月下美人面,真是好风景。
就是可惜美人脸色铁青,目光不善。
他捏起我的下巴,恶狠狠地问,“米若鱼,你说什么?”
我递出讨好的目光,“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成亲,是不是?”
啊,是是是。
当然了,谁正经人谈恋爱奔着结婚去啊。
但是这话肯定不能现在说出口啊。
我虽未给出答案,但是我的目光一游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他眼神中罕见的有几分受伤,“米若鱼,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题我会!
“喜欢!最喜欢了!你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了!”
他面色好看了几分。
我趁机投怀送抱,拉着他说了好多情话。
小亮哥没一会儿就面色如初。
他拉着我的手,轻声说,“对不起,你受苦了。”
“一开始我本以为你会和我一起的,却不曾想——”
我打断他的煽情:“咱们两个不是说好的要一起修仙吗?又不是我跟着你修仙。”
他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语气似乎有些自嘲,“我真不知你是……”
我们靠在树上,吹着晚风。
小亮哥说,“掌门之位我会靠自己争取,你放心,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小亮哥的身份,我的目光温柔小意,面上还带了几分娇羞。
因为这事儿我也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小亮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月色撩人,小亮哥柔声道,“你问,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你是伏羲山首徒吗?”
“……”
其实这也不怪我,毕竟小亮哥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你难道,从来,没有打听过我的事吗?”
小亮哥的眼神比刚才还要凶狠。
我察觉大事不妙,瑟缩着脖子准备直接开溜。
但还是秉持着一个恋爱脑的职业素养,说了句“晚安”。
可惜,那一夜,我都没能安眠。
我被小亮哥按在树上折腾了一宿。
别多想,那是在野外。
小亮哥让我背了一宿他的个人简历。
到最后我实在困得不行,连坐直都费劲了,他才大发慈悲地送我回住所。
临走他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辈子,都只能喊我一人夫君。”
6
从那之后,小亮哥的信莫名地多了起来。
每月至少5封。
偶尔也会出来见我。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许久。
终于有一天,那个钟又响了。
就是那个据说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我曾经在拜师仪式上敲过的那个。
这次它的钟声不再清远。
而是沉闷厚重地响在所有人耳边。
出事了。
所有的长老齐聚山顶。
命令一层层地向下传达。
如今我们南项国边境为北齐所扰,数十万普通百姓流离失所。
我们平日里受万人尊敬,被人膜拜,如今家国逢难,理应出战。
边境一条河,属两国,引四方。
很多人都想将这条河据为己有,如今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斗争。
只要这条河的归属没有完全确定,那么就肯定会有起争端的一天。
这条河不能毁掉,那就只能尽力把属地夺过来。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共识。
可上了战场才知道这有多难。
因为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战场上,各种爆破丹药,飞剑,符咒漫天地飞。
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重伤甚至是丢了小命。
普通人被保护在后方。
师尊带着我们用符咒布置好后方的防护罩。
这也是我拜入不周山的原因之一。
先生说我的符咒最有灵性,总有一丝其他人都没有的奇妙力量,就连他也是见所未见。
我掏出数十张符纸,在空中一挥,笔走龙蛇,顷刻间,一道道写好的符咒往民区飞去。
师尊和其他师兄师姐亦是如此。
小亮哥跟着掌门每天穿梭在最前线。
那些地动山摇的动静,全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我实在是担心小亮哥,申请了去前线的资格。
原本新入门的弟子是不必去的。
但我坚持,最终还是允了。
我偶然听见神农山的长老在会议上怒吼,“我们农门消耗得太多了!这是在拿我们的命的拖延时间!”
偌大的会议室,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我知道,战况并不占优势,我们此刻已经处于劣势。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论多危险,绝不能退。
自己退了,那就意味着仙门退了,仙门退了,南项国就退了。
所以,宁死也一步不退。
要么进,要么死。
战场从来容不得半分情面和眼泪。
但容得下我这个该死的恋爱脑。
我义无反顾地追到了前线,就看见对方挟持了掌门的女儿,要求我们投降。
指挥的人是小亮哥。
掌门前两天受了重伤,还在休养。
小亮哥明显在犹豫。
师尊的女儿和敌国的兵。
就仿佛生恩和养恩一样难分高下。
我看出了小亮哥的挣扎。
我主动上前,“换我来!我是他女朋友!”
对面一听,权衡一下后立刻答应。
该死,早知道这么容易,找一个武力超强的师姐来随便冒充一下好了。
掌门的女儿路过的时候,肿着核桃眼对我说,“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祝福你们。”
哦,原来是那天树上那个小丫头啊。
该死的,更后悔了。
我的修为被八十一根刺骨钉封住。
骨钉入骨,痛入神魂。
我咧开惨白干裂的嘴唇,掌门女儿都没有的待遇呢。
还真是荣幸。
在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时候,我恍惚看见了一朵烟花。
我眨了眨眼,以为是错觉。
然后我听到了周围北齐士兵的议论,“这是哪里放的三寸落,如此大手笔,怕不是要提前庆祝了吧,哈哈哈。”
三寸落。
这是小亮哥给我的暗号。
我们曾经在戌时共同看过那极致的烟花。
今夜,戌时。
我开始积蓄力气,手指一翻,掏出了最后一张符咒。
虽然他们搜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但我还是偷偷藏下一张。
戌时。
纷乱起。
我默念:燃!
符纸连带着捆住我手脚的绳子悄无声息地燃烧。
我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身躯火热。
我做了个握笔的手势,腕如悬玉。
我的修为被封住了,可是我的思维没有。
师父说过,思维广阔,天地才能无垠。
提笔,风起。
落笔,山河动。
我以己为杆,思维做墨,广阔天地为符纸,画出一张覆盖北齐所有军队的符咒。
既成。
带着我的愤怒、我的不甘,全都扑向对面。
“农门!杀!”
我高声呼,身后百万人应:“杀——!!!”
我悬在空中,看着下面穿梭而过的身影。
恍惚间看到,在无数个这样的过去,有无数同样怀着满腔热血冲在最前线的农门弟子们,也是这样吗?
明知此去无归,但仍奋勇直前。
对方将领崩溃地大喊,“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我笑他的无知,“你们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7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身上是大红的嫁衣。
对面,是同样红装的小亮哥。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小亮哥等了多久。
画出那样一张符咒,对我的精神力消耗极大。
小亮哥此刻看着我,眼神破碎,嘴角却勾了起来。
“总算是醒了,新娘子。”
他拥着我,“你知道看你倒下的那一刻我想的是什么吗?”
我哽咽得嗓子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我摇头。
他俯首在我耳侧,“怎么没能和你完整地酣畅地谈一场恋爱?”
我哭着抬头凑上他的唇角。
我是个恋爱脑,真好,他也是。
我哭死。
我们真的绝配。
「完」
谢沉量番外
1
我有一个小青梅。
古灵精怪的,整天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随着被贬的父王来到这里的。
没想到遇见了小米。
她说她叫大丫。
可我觉得,小米更好听些。
2
父王被皇帝追杀了。
我只有去仙门才能暂时保全自己。
小米也要来,真好。
我从来没有吃过窝窝头这种食物,最艰难的时候我还有一碗白粥,三四个小菜呢。
我也从来没吃过掉在地上的食物。
可是对着她,我所有的原则都没有了。
小米向来节俭,总说不然对不起袁爷爷,我不知道这是谁。
不过那就让我吃掉那个掉在地上的吧。
小米吃口袋里另一个干净的。
3
我当然知道小米很棒。
但是我也没想到小米竟然能直接当上内门弟子。
我不知道她那个师姐和她说了什么,派人去查。
心里忍不住埋怨,干嘛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小米身上。
但是又忍不住欣慰呢,不愧是小米,有担当!有魄力!
好爱!
小米的基础和他们差好多啊,我看着眼前的成绩单和复刻的试卷。
我派人吩咐那几个同窗,告诉他们要给小米补习。
好的学生一定是好的老师。
我发话了,他们不敢不答应。
4
我用了传送阵。
师尊很生气,“用一次和用两次对你有什么区别!”
是啊,没区别。
我当然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只会火上浇油。
“你带着她坐飞舟回来,不就是想多和她相处,看看风景吗?”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恋爱脑?”
师尊越说越生气,最后拂袖而去。
我低头,半晌轻笑。
“那是因为从前她不在仙区啊。”
5
南项国要完蛋了。
这个腐朽的国家我早就不对它抱有任何希望了。
可是小米还在为那些人心痛。
小米就是太善良。
我决定开始谋划,这个国度总要让人们亲手推翻才好。
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边境之战再起纷争。
以往那般小打小闹可不行,一定要激起民愤。
6
我联系了周边大大小小许多国家。
协商他们支持北齐。
北齐果然没有丝毫犹豫,毕竟吞并南项国是他们世代所求。
如今十八洲这几个国家,哪个不想一家独大呢。
战况如我想的那般激烈。
只是我唯一没有料到,小米竟然代替了掌门的女儿主动做了人质。
我等不及了。
原本的计划是民众起义推翻老皇帝。
小米还在北齐做人质。
我要加快速度。
于是我策马回京,带着万民书和文武百官的请愿书要求皇帝退位。
皇帝自然是不愿的。
他便死在了他的龙榻之上。
7
小米从未怀疑过我什么。
哪怕是有人对她亲口说出那些,她也会立刻跳起来维护我。
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说自己是恋爱脑。
我问这是什么。
她沉吟片刻,“就是觉得你永远是最好的。”
我笑了。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