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让十四放出去的消息很简单,只说四皇子已经将冻山关献给了关外的野人,并且已经与野人部族达成了协议,要借助他们的能力凳上皇位。
而这次的疫病就是四皇子搞出来的。
这样的消息没用上半天便传遍了城西,终于群情激愤,闹到了洛无忧的面前。
“拈花公子,你听说了么?”
洛无忧手上还在诊着脉,病人便已经急不可耐的问出了口。
“什么?”
“冻山关很快就是野人的天下了,我们都要死了,公子这般慈悲,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怎么回事?”
洛无忧佯作不知,故意问那人。
她要确定,散布出去的消息有什么样的效果。
“四皇子勾结关外的野人部族,打算用冻山关换他的皇位啊,拈花公子,你是好人,犯不着陪咱们一块死。”
在这些百姓的眼里,洛无忧就是活菩萨,冻山关在她来之前,几成死关,是洛无忧救了他们,这些善良的人们,在得知消息后,竟然想着让他先逃。
咽下内疚,洛无忧正了正神色。
“莫说这事莫须有的事情,纵然这事儿是真的,在下也绝不会丢下病人不理,自行离去。再说,你们如今已经大好,难道真的要让自己的家园任由野人肆虐?如今冻山关未破,有天险可守,难道还怕了那些未开化的野人不成。”
“公子有所不知,若是只有野人部族,咱们说不得也就拼了,可那是四皇子的主意啊,便是咱们打赢了,没准依旧要人头落地的啊。”
洛无忧眉头微皱,这可不是她想见到的。
“我且问你,四皇子是谁?”
那病人被洛无忧问的张口结舌,似是没有想到拈花公子竟然连当朝四皇子都不知道。
“你也说了,他只是四皇子,他的上头还有太子,还有天子,若是四皇子想说了算,也要越过这两人去,可咱们大俞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这大俞还是皇上的大俞,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皇上现在殡天了,也是太子殿下继位,在下就不相信,他会不顾自己臣民的死活。”
城西的病患,平日里都是单人一个小帐篷,只有在洛无忧看诊时,会集中起来在她的屋子门前排队。
初时还好,后来这些人的病症逐渐好转,便有人想要插队,并时有欺负老弱孩子的情况发生。
洛无忧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记住闹事的人,待到了他们看诊时,便让人将他们拎去一边儿,若是反抗,杀阁的人绝不客气,直往脸上揍,被收拾了几回,后来也老实了。
老老实实排队,老老实实看诊,有时甚至还会帮忙给其他病人倒水喝。
这些人,是被打怕了,也被收服了。
可也是这些人,是最有血性的,如今正是每日看诊的时候,听到她这番话的自然不只眼前这一个病人。
“拈花公子说的对,那个什么四皇子,都已经把咱们卖给关外的野人了,还怕他干个鸟,左右不过一死,就算死了,也不能让野人霍霍了咱们的冻山关。”
洛无忧无声的笑了,这才是她要的效果。
她清了清嗓子,抬腿站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诸位,听我一言。”
洛无忧扬起高声,见众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不再言语,便继续说了下去。
“众位想来都听过拈花公之名,可却从来不曾有人知道,我也算半个朝廷中人。”
说着话,洛无忧便将包头的方巾扯下。
哗啦,洛无忧的头发素来养的极好,待方巾摘下,便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
她又动手将伪装一样一样的摘去,此时众人的嘴巴已经能塞下一个鸡蛋。
现场鸦雀无声,便是之前坐着的,如今也都站了起来。
太震惊了,闻名天下的拈花公子竟是……竟是个女人?
“我是当朝太子北冥淮烈的未婚妻,定国公府的二小姐,洛无忧。”
一句话,顿了三顿。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
之前闹事最欢的那人,眼瞧着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洛无忧斜眼瞥见了,心里默默地替他疼了一疼。
也不知人群里谁先反应了过来,率先跪下。
“拜见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然后是所有人都在高呼太子妃千岁。
“乡亲们,我表明身份,不是为了让你们拜我,而是要让你们知道,朝廷并没有忘了你们,并没有忘了冻山关,此次我微服出巡,便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委托。”
洛无忧从怀里掏出了北冥淮烈的私印,高高举起。
这一刻,无论男女老幼,终是热泪盈眶。
老人们更是哆嗦着嘴唇,哭的老泪纵横。
洛无忧见了,又是一阵心酸,只能压下上涌的涩意,继续高声喊话。
“冻山关是你们的冻山关,难道你们想让关外的野人睡你们的女人,磋磨你们的孩子吗?”
洛无忧没有讲大道理,她深知百姓对于那些动辄长篇大论的东西不甚感冒,便用了最为浅显的话让他们明白,丢了冻山关后他们生存的危机。
“不想。”
初时只寥寥几声,可待反应过来,众人便齐齐上前。
“不能。”
“剁了这帮杂碎。”
“把野人赶回老家去,冻山关是我们的。”
洛无忧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人们,心有所感。这就是大汉民族的魅力,也是这样,无论前世今生,大汉民族终究传承上千年,相信以后也必将继续传承下去。
这是一个民族骨子里的韧性,他们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可当他们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便会拿起刀枪棍棒,将欲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敌人们赶回老家去。
不需要再说什么,这些人的心,活了。
洛无忧如释重负,她两辈子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前世她是洛神,拥有迷人的外表,果断的头脑,和杀人不眨眼的手段。
今生,她是定国公府嫡女,是拈花公子,可她从来都没有将家国仇恨背在身上的时候,纵然是从前的任务,多数也都是刀光血影,从不曾与旁人说起什么。
可如今,洛无忧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民族的凝聚力,这些可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