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至布下的结界几乎在瞬间就被击破了,那条猩红色毛茸茸的尾巴将结界内的三人直接卷起。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寒发现挡在卷他们的这条尾巴,属于他那已经完全变成一只猩红色毛发的狐狸的师叔——砚望。
寒之所以这么肯定这体型足有一人高的狐狸是他师叔砚望,是因为这狐狸浑身散发着那令人安心的熟悉的灵力。
但是砚望现在似乎正处于一种极其不安定的状态,似乎随时都会对祠堂里走出来的那几个人发起进攻。
“阿砚,别闹了。大长老没有为难我,我还好好地在这儿作威作福呢!”雪至伸手安抚似的顺了顺狐狸毛,换来狐狸的注视。
寒心想他师父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用错词啊,作威作福可不是什么好词儿,怎么就用在自己身上了呢?像雪至这样的顶多算是“魂假狐威”。
大长老慢吞吞地从祠堂内走出来,捋了几下下巴上那赤红色的胡须,温言道:“小砚望,我可是说到做到了。桃源谷谷主现在可是完好无所的,你自己好好检查检查!”
一脸凶相的二长老从慈眉善目的大长老身后挤到前边来,对着砚望就开骂了:“没良心的小怪物,不就是拔了你一根尾巴毛儿,至于离家出走三十年嘛!一回来就带一身伤,还嫌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不够操心啊!”
对着长老们龇牙咧嘴的狐狸发出一阵阵低吼声,明显就是没听进去。雪至连忙拍拍那毛茸茸的尾巴,把砚望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
猩红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疑惑。
寒心里一凉,砚望从来不会像这样露出疑惑的表情,多半是忘记了。
红纤也连忙大声喊了起来:“砚望!你醒一醒呀!你尾巴卷着的可是三个你最重要的人啊!我是你可爱美丽漂亮聪明开朗大方的堂妹!傻乎乎只会发呆和傻笑的那个是你傻了吧唧的侄子!揪你尾巴毛的是你——妈呀!”
红纤的话还没说完,猩红色的尾巴顿时消失了,她完全没有防备,且又不像雪至那样的灵体,便直接摔在了地上。寒还好些,好歹没有像红纤那样脸着地。雪至完全没有影响,急急忙忙就去看变回人形的砚望的情况的了。
“阿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走开!”砚望一把拍开雪至的手,往后一躲。双手抱着头,脸上露出疑惑和痛苦的表情。雪至大吃一惊,连忙将灵力输进砚望的身体里,检查他现在的状态。
好在他们的灵力契合度异常得高,砚望并没有排斥雪至的灵力。
大长老捋着胡须道:“无需……”
“这是那些可恶的碎片带来的影响!”二长老凶巴巴地抢过大长老的话头,道:“你现在这个状态,想必已经知道不少赤狐仙族的事了,那么九道星徒碎片你一定知道了。”
“这小混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已经独自吸收了六块九道星徒碎片。这每一块儿碎片的吸收都需要一个过程。刚刚吸收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过不了多久,精神就开始错乱,最后会陷入一种分不清真假的状态。”
二长老嫌弃地冲着雪至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小混蛋这是什么眼神,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男女不分啊!真的是,一个大男人怎么长了一副比女人还美的脸!”
雪至没发现砚望身体有什么异样,听到二长老的抱怨,也只好假装没听到,虚心讨教道:“敢问二长老,可有助他缓解的法子?”
“没有!”
二长老哼了一声,转身就回了祠堂。大长老笑呵呵地说:“二弟脾气有些不好,不必理他。缓解之法的确没有。不过,小砚望已经吸收过五块儿碎片,想必也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你只在他身边陪着就好,不要让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大长老道,一挥手招来几只小狐狸,对它们说:“你们带小砚望回房间去静养,有什么事立刻就来报给我。”
小狐狸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皆化作一个个顽童模样。雪至伸手抱起砚望,道:“带路吧!”
他们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但是雪至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抗拒,只好在前边引路。寒很自然地跟了上去,红纤也跟了上去。
“红纤,你去哪儿?”大长老出声阻拦道。
“照顾堂哥……”红纤心虚道。抛却之前在结界里他们的猜想之外,其实红纤对大长老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就是有一点儿不太好,这大长老和她父母交情颇好,她这次出去其实是瞒着家里的。
“小砚望有桃源谷谷主看着就够了,况且人家还有一个弟子在身边伺候着,你一个姑娘家跟过去太不像话了!你爹爹已经催了我许多次了,说我再不放人他以后就不允许你再跟着我修炼了!赶紧回去吧。”
红纤咬咬嘴唇,道:“大长老爷爷……您就再撑一会儿呗?”
“不行!再撑一会儿你娘亲就得来拆我这祠堂了,快回去吧。等小砚望醒过来之后,你再去看他也不迟。”大长老停顿一下,才道:“桃源谷的那个弟子,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这孩子给我的感觉不好,他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红纤没觉得寒的身上有什么味道,要有也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儿。赤狐仙镇里也有酒坊,总不能嫌弃人家桃源谷的花果酒吧?
“我觉得还行,就是没砚望堂哥身上的味道香。”红纤反驳道。
“……”大长老脸色一沉,红纤连忙一溜烟儿往家跑,边跑边说:“大长老爷爷,我知错了!我这就回家去!”
在场的几人都离开了,大长老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拐角处,道:“还躲着干嘛,不嫌丢人?人家桃源谷的人早就发现你在那里了。”
拐角后躲着的扶余现身出来,语气温和道:“便是发现了我,他们也无可奈何。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赤狐仙镇,不是他桃源谷。雪至在外边儿怎么猖狂怎么不可一世,人们怎么惧他,都是外边儿人的事。”
“现在这赤狐仙镇的主子还不是砚望呢,他桃源谷的手还能伸到咱们赤狐仙镇里?”扶余道,眼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大长老对上扶余就没有了一贯的好脸色,道:“你认清自己的身份,砚望是未来的城主,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若是再对他动手,我绝对不会再容忍你!”
扶余笑了笑,抚摸着怀里的玉如意道:“一旦这玉如意的事情败露,你这‘大长老’的地位还保得住吗?”
大长老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半晌,道:“便是遗臭万年,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再容忍你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哈哈,大长老别生气嘛。如今砚望自愿当这个冤大头收集九道星徒碎片,我可舍不得杀他。”扶余抱着玉如意微微俯首,道:“不打扰诸位长老休息,晚辈告退!”
大长老脸色阴沉沉的,二长老抱臂站在祠堂门口,淡淡地开口:“玉如意的事儿,基本已经传开了,小混蛋迟早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面对他,大哥,你想好了吗?”
另一边,雪至跟着顽童们来到一处简单古朴的小院子,占地大约有两亩,院内种着树,树上花儿开得正旺盛。树后是几间小屋子,屋檐下摆着一套干净的桌椅。
小顽童们说这里就是小城主原来住的地方,雪至问他们小城主是谁,他们就说是砚望。如果砚望不离家出走的话,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城主了,赤狐仙镇内的大小事务就都归砚望管,不用像现在这样,由长老们轮流来管。
雪至将砚望带到里屋,寒在院子里陪小顽童们玩了一会儿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顽童们前脚刚一离开院子,后脚院子就被一个结界给笼罩了起来。
寒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连忙推门进屋,就见砚望脸色苍白,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支银簪。
“师叔?”寒惊讶不已,但是没敢太大声,像是怕吓到砚望似的,“你,你没事了?”
“嗯。”砚望应道,“不要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你师父还在呢,当心他罚你。”
在来这里的路上,砚望就已经恢复过来了。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缩在雪至怀里没动。那几个小顽童都是自小养在祠堂里那些长老身边的,就像当初他们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作为长老们的眼睛和耳朵,游走在赤狐仙镇内,长大后就可以成为赤狐仙镇的城主。
雪至不满道:“你怎么总是拿我来压这几个孩子啊!哪次惩罚他们是因为这些无聊的原因啊!”
砚望没忍住笑了起来。
雪至起身说是去烧些热水,砚望这么长时间没有补水,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砚望指着外屋的那张桌子说:“不用出去打水,那桌子上有阵法,只要启动阵法,就可以把地下的水转移过来。”
寒正要出去,被砚望叫住了:“你歇一会儿,一路赶来不容易。你师父一直在祠堂外发脾气,现在正好让他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