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一池见寒突然向雪至传达这样的讯息,大惊失色,道:“你疯啦?你这不是明摆着让雪至去送死啊!”
寒却说:“这是唯一能让师叔醒来的办法!”
“你别逗我!”谷梁一池不悦道,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地往砚望身体里送。
“没逗你。”寒仔细盯着砚望,却听谷梁一池惊呼一声:“还真有用!”
他们看到,在砚望额头上有一个狐狸形状的印记,正在发着猩红色的光。寒见过这东西,就在二十多年前砚望刚刚从闭关状态清醒的时候,额头上的印记还未完全褪去。
这是某种阵法或者咒语,并不属于桃源谷。
两人正欣喜于砚望终于要醒过来了,整个桃源谷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左右撕扯着它。
谷梁一池连忙抱紧怀里的砚望,可是祸不单行,他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眼前顿时浮现出无数个身影,有砚望、有雪至、还有寒、甚至还看到两个小姑娘。
寒也发现谷梁一池的不对劲儿了,可是现在谷梁一池似乎魇住了,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桃源谷震荡得更加剧烈了,屋外传来一声声求救声。寒掐诀布阵,护住房间里正昏迷着的两人。
雪至和人打架选择的地方自然不会是在桃源谷内部。但是来的人数很多,甚至有一部分正是研究桃源谷阵法长达二十年的人。趁着雪至和那一大群人纠缠的时候,集十派所有力量去破桃源谷的阵法。
虽然并没有完全破开,但是已经对桃源谷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雪至一分心,一柄通体反射着火光的冰剑从他胸膛上一穿而过,毫无阻拦。
一直注意着雪至的几位掌门顿时惊了!
那把冰剑虽然看着陌生,但是那上面附着的毒却是再眼熟不过!被困在大火中的修士们顿时心头一松。从火势的最开始,压力一点一点减小,那些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仿佛得救般感谢着那一身玄衣的青年。
谷长老紧锁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些。
来者正是那个失踪十二年、半月前自己回到南田派的谢汜!
谢汜是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当日守门的弟子是新弟子,不认得谢汜,见着谢汜缓缓靠近南田派的大门,便出手阻拦。谢汜虽然不至于赶出伤害同门的事,但是也不会由着旁人对自己随意出手,当即就将那守门的弟子教训了一通。
他咧嘴嘿嘿一笑,指着另外一个弟子,道:“你也来比划比划?”
身为南田派的弟子,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自家门前欺负自家师兄弟?火气一上来,立刻抽出佩剑便迎了上去,却在还未碰到谢汜的时候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出去。
那天守门的两个弟子虽说修为不是最高的,但是在小一辈弟子里也算颇为出色的。巡逻的弟子们正好撞见谢汜“打”人,对上谢汜那双笑吟吟却杀气满满的眼睛时,顿时吓得慌慌张张,以为是什么人袭击南田派了。
谷长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汜在对着那几个弟子说教:“……便是修为再傲人,天资再出色,也不该随意对人动手。你们这样做不会让人尊敬南田派,还会给南田派无意中抹黑,给人留下相当不好的印象……”
这不像谢汜,谢汜向来不爱管这些事,谷长老虽未在谢汜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但心里也留了疑惑。他将谢汜带入南田派,先是去见了已经瘫痪在床不认人的南掌门,然后再是带他去见了各位长老。
最后,又让所有弟子都来见他,向弟子们介绍他的身份。
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对谢汜毕恭毕敬,但是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服气。不过是空占着一个“掌门首徒”的名号罢了,这么些年来也不见他对南田派有什么贡献!
殊不知,谢汜才是南田派真正的第一人。也正是因为谢汜的回归,谷长老才又打起了桃源谷的主意。
谢汜这十二年究竟待在哪里,谷长老不得而知。但是谢汜身上有桃源谷那只狐狸的味道,有很大的勾结桃源谷的嫌疑。按照规矩,谢汜这样的行为,足以按照门规来处置。
众位长老商量许久,才最终决定,大敌当前,理应一致对外。谢汜十二年潜伏在桃源妖人身边,得到了那妖人不少的信息,功过相抵,就不罚了。
谷长老拍着谢汜的肩膀,以长辈的口吻,说着:“回来就好,你师父一直挂念着你,正好现在回来了,有时间正好多陪陪你师父。”
谢汜称:“是。”
对于谢汜性情大变一事,那些长辈们商量了很久。他们观察了谢汜半个月,终于发现谢汜身上沾染的桃源谷的灵力气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随着谢汜灵力的提升,更加明显了。
他们猜测谢汜身上很可能被桃源妖人下了什么禁制,所以他们把谢汜叫到正殿,一十三位长老联合施法,将谢汜身上那股属于桃源谷的灵力给去除了。
但是他们惊讶地发现,那股力量离开谢汜后并没有自行消散,反而还逐渐强大起来,围绕在他们身边,不时地窜出个火苗。他们正准备启动南田派的结界来消灭那股力量,一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
谢汜心里清楚长老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明白他们这种行为的原因。在去找长老们之前,雪至曾出现过一次,与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
“没关系,变回来就变回来了,你还是文殊兰,要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你要逮着我们桃源谷不放,我和阿砚也是没有怨言的,即便你真的毁了桃源谷,我们也不怪你。”
“大家各凭本事就是了。你凭本事来杀我们,我们凭本事反杀你,咱们互不相欠,你不用为此愧疚,也不用为此痛苦,真要打起来,你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杀不杀我们另说。”
谢汜看着喋喋不休地雪至,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变回以前那个双手沾满鲜血自己,还是因为雪至一刻不停地说话。
他打断雪至,说:“雪至,我很羡慕你。”
“我也羡慕我自己。”
雪至回头看着正与桃源谷结界较劲儿的冰剑,那是砚望的灵力与阵法凝结而成的东西,破开桃源谷结界简直易如反掌。
那剑上附着的毒,若是落入桃源谷内,只怕一切有生命的都将不复存在了。
“雪谷主,久仰。”谢汜行至众人身前,将雪至对众人的压力挡住。对于那些肆虐在各处的大火倒是没什么影响,该怎么烧还是在怎么烧。
“你哪位?”雪至道。
谷长老看着依旧强势毫无影响的雪至,心里一惊。原来这家伙根本就不怕谢汜的毒吗?那把剑也没伤到他吗?这该是何等修为才能在受那一剑之后仍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
当时谢汜回南田派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把冰剑。众位长老的意思是要毁掉这把剑,毕竟是桃源谷的东西,留在南田派不伦不类。
谢汜力排众议,说这把剑的确出自砚望之手,他之所以潜伏在砚望身边十二年,目的就是为了这把剑,这把剑对于桃源谷的结界来说,正是天生的克星。长老们说破开桃源结界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稍微复杂一点。
谢汜劝道:“若是不能及时破开结界,擒获桃源妖人,一旦桃源谷众人联合起来,到时候就不是十派围剿妖人,为天下除害,而是十派千里送死了!”
长老们却是不屑地笑笑。桃源谷有几人,他们还是清楚的。能挡下他们的雪至已经失踪了,留下的砚望又是东躲西藏还一身伤,那三个弟子就不用说了。
再怎么优秀,也还是年轻,天底下又有几个像雪至、砚望这样的人?
虽然长老们仍旧不乐意留下这把剑,但是谢汜态度强硬,他们也不好硬逼。直到看到守在桃源谷结界外的雪至时,他们才庆幸还好没有逼迫谢汜毁掉那把剑,此时又见桃源谷的结界在那把剑下,果真开始崩坏,就越发地欣赏谢汜的远见。
“文殊兰。”谢汜淡淡地说道。
话音一落,桃源谷的结界也完全崩坏了,那把淬满了毒的冰剑便直直地冲向桃源谷。
结界已破,桃源谷不再剧烈地震动,反而逐渐趋于平缓。雪至没动,谢汜也没动,其他人更是不敢动,双方就这么诡异地悬在空中,似乎是在等待桃源谷的完全覆灭。
众人看到那冰剑已经深入桃源谷,墨绿色的毒雾已经开始弥漫。有人偷偷看着雪至的表情,准备好抵抗这家伙接下来的发狂的举动,却见雪至只是缓缓叹气,神色之间甚至有一丝怜悯与痛惜。
笼罩了桃源谷小半个上空的毒雾不再扩散,等众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了。谷长老心中一凛,顾不得什么长辈的尊严与脸面,就想亲自对桃源谷动手。
然而那些毒雾却像是一张网,像他们笼罩过来。
锋利的冰剑直直地穿破这张网,将所有毒雾悉数吸收,再陡然炸裂,碎片融入熊熊大火中,不仅没将火焰扑灭,反而还将火势催得更大。那些火焰的温度急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