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试最终还是以谢汜落败结束。
砚望看得清楚,这俩人打起来的时候谁都不让谁,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完全不像是在比试,倒像是较劲儿。
其实雪至无论如何都是占上风的一个,修为、技巧、灵敏等方面通通与谢汜不相上下。但是谢汜刚刚恢复,明显对于自己之前的战斗方式有些生疏,看来那十二年的影响,还是颇大的。
再者,雪至目前的状态是灵体,灵体不像肉体会感到疲惫,只要灵力充足,他永远都是全盛状态。
桃源谷的结界对于雪至来说,就是最好的灵力来源——纯净、浓郁,尤其是与他高度契合,拿来就可以用,完全不需要中间转化的过程。
这“双方不用武器”的限制,其实就是为了对谢汜显得稍微公平一些。先不说那把出自砚望之手的冰剑根本不会对雪至造成任何影响,便是谢汜惯使的双刀,在雪至灵魂融合之后,对雪至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
谷长老看起来已经冷静了许多,与雪至交涉了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这下,还留在原地就剩下雪至、砚望、谢汜三人了。
“你还不走?”雪至问。
谢汜道:“有几句话,我想和长老单独说。”
砚望伸手拉住火气蹭蹭往上窜的雪至,点头应允,道:“我师兄不是‘人’,就在这里说吧。”
雪至:“……”
谢汜看了看雪至,雪至扭头看向一边,浑身怒气都快实体化了。谢汜把目光又放回砚望身上,道:“我没有被从前的记忆影响。你,能看到吗?”
砚望答:“嗯,我知道。云城寒台寺欢迎你随时出家。”
“我会找到证据,把他们带到十派盛会,还桃源谷清白。”谢汜道。
砚望俯首作揖,道:“那便多谢了。”
谢汜颔首回礼,雪至不情不愿地也回了个礼。谢汜道:“后会有期,告辞。”
雪至看着谢汜御剑离开的背影,越看越不爽。砚望察觉到雪至的情绪,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不舍得?也是哈,毕竟住了十二年的壳子,说没就没了,有些留恋也是正常。”
雪至扭头看了砚望一眼,然后就一直盯着,砚望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移开目光,道:“不开玩笑了。师兄把这些火焰都收了罢,我先回去看看那俩孩子怎么样了。”
刚刚砚望醒来的时候,灵力有些不稳,多少伤到了在他身边守着的寒和谷梁一池。当时那些毒就要扩散开了,他只在两人身上布下几个保命的阵法,便匆匆去收敛那些毒雾。
砚望不会御剑,因为他飞行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只要有灵力就行。他刚一转身就被雪至抓住了胳膊。雪至手上一使劲儿,便把砚望拽了回来,两人直接额头相抵。
雪至在砚望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就收敛了心神。砚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雪至纯粹是在生气,便伸手拍拍雪至的后背,道:“师兄,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阿砚,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雪至道。
“师兄先说?”
“好。阿砚,我不清楚你究竟是用了什么东西让我的灵魂稳定下来,但是这个东西一定对你很重要。阿砚。”雪至另一只手点在砚望心口处,道:“你的灵力在流失,这很不正常。”
砚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道:“是在流失,我很快就要死了。师兄,你受我牵连受苦颇多,我无以为报。”
“我在云城寒台寺,佛像前发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师兄,我,”砚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措辞,雪至就静静地等着砚望接下来的话。
“我想了很多。”砚望眼里溢满了哀伤,“我以前,因为胆小,怕承担那份沉重的责任,所以我逃出了赤狐仙镇。我以为只要离开赤狐仙镇,藏起来,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就会心安理得地苟活下去。”
“可是,由此而引发的所有事都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本可以偷偷离开寒台寺,把这一切都带走的,可我贪恋你和师父对我的关怀,我留在了寒台寺也把厄运带给了寒台寺。师父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却一直在为我忧心。”
砚望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掉。他在寒台寺待了整整十二年才生出悔意,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可是什么都晚了,师父不在了,师兄也险些魂飞魄散,把一切搞砸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自己。
雪至凑上前,把砚望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擦掉,道:“阿砚,没有人怪你。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偷偷和我说过,你和其他的妖怪不同,你的命运本就是崎岖坎坷的。”
“我看天相的本事是师父教我的。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看到你的过去未来了。”雪至一边说着一边把砚望搂怀里安慰着,道:“你逃离赤狐仙镇这件事,没有错,你遇到我这件事更没有错。”
“阿砚,你希望我活着,我也同样希望你活着。若是你现在离开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雪至把砚望从怀里捞出来,盯着砚望的眼睛,说:“阿砚,我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我的家就在寒台寺,我的家人只有师父和你,现在只有你了。”
“阿砚,我也要你活着。”雪至沉声道,想着就算被打一顿也要把灵力还给砚望!心一横,趁着砚望还沉浸在自责与悔恨中,扯着砚望的衣服,张嘴啃了上去。
接触到砚望柔软温暖的嘴唇的一瞬间,雪至就有点儿后悔。虽然他有触觉,可以感受到冷暖软硬,但是砚望感受到的却只是灵体,大约只是灵力浓郁与稀薄的差别。
他早就想亲了,但是怕砚望生气,怕砚望不喜欢他,怕砚望会因此而疏远他,便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挑明心意,没想到这一等,生生错过十二年。
雪至一边亲,一边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给砚望。他知道砚望的眼睛是因为封印才会盲;他也知道这个封印与他有莫大的联系;他知道砚望自己对自己下的封印,从来就没想要再解开。
现在唯一能阻止砚望灵力流失的办法就是打破砚望给自己下的封印。这道封印,封的是砚望一半的灵力、灵魂。
周围所有的火焰似乎都受到了雪至那视死如归的气势一般,燃烧得更加欢快了。
桃源谷内部。
被砚望那股霸道灵力打伤的两人已经醒过来了。砚望留在他们身上的阵法已经很好得治愈了他的灵力带来额伤害。
谷梁一池调息一番之后发现自己的修为有了明显的提升,不由得再次感叹桃源谷阵法的变态之处。
寒听到了他的感叹,道:“你可别什么都往我们的阵法上边儿联系。修为的提升没有捷径,全都要靠自己修炼得来的。你现在体内增长的灵力其实是你自己的。”
谷梁一池忍了半天才没一脚踹过去。他当然知道修为的提升是要靠自己的,可是现在这明显不是他自己修炼来的,寒是跟谁学的,才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呢?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家伙一直防备着我。”谷梁一池一边说一边起身活动下筋骨,道:“我知道你我立场不同。你是桃源谷谷主亲传弟子,我是谷梁家谷梁苑的少掌门,咱们本该是宿敌的。”
“谷梁家一直在打桃源谷的主意,你防着我也对,可你不能拿我当大傻子糊弄吧!我是不懂你们桃源的阵法,但是你不能因此而编瞎话来糊弄我!”
寒脑袋里想着的全是和砚望重逢那次,红纤出现,用一件外套做的傀儡引开谷梁一池。后面谷梁一池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还指责砚望联合徒弟与亲戚捉弄他,结果被砚望几句话给忽悠回去,还让谷梁一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砚望说瞎话的本事不好学呀,寒一边想着一边听谷梁一池发牢骚。谷梁一池正抱怨砚望不厚道,醒来就跑,突然意识到砚望不在这儿了。
“他去哪儿了?不会被人抓走了吧?”
“怎么可能,大约是去找我师父了,现在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寒也有些自责,醒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砚望不在,连忙拉着谷梁一池出门找。
只见桃源谷上空一片猩红,寒的脸色刷白,他认得那是雪至的火焰,烧得这么旺盛,那里边得打成什么样?两人顿时御剑而起。越靠近那片火焰,越能感觉到从火焰内部散发出来的强大而又纯净的灵力。
“不对吧,如果是打起来了,不应该只有这一种灵力吧?”谷梁一池犹疑地看着那团火焰,没感觉到灼热,反而感觉到一阵阵寒气,这让他很不安。
寒也满脸疑惑,道:“的确不对劲儿。虽然师父和师叔的灵力在他们修炼成功‘秋风过耳’之后,就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股灵力太强大了,无论是我师父还是师叔,都不会让自己的灵力爆发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