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跟着谢子安回府时,霍如月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了霍府。
大理寺不过是走个过场,有皇帝的吩咐,霍如月也还算体面,一身华丽的宫装,梳着惊鸿髻,妆容也是精致的。
总算死前也是一身风光了。
云溪在灵堂中上一炷香,刚要离开,却被二姨娘给扯住了衣袖。
二姨娘似乎苍老了很多,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泣声道:“霍云溪,你怎的如此恶毒?”
云溪心中动容,却不露声色,声音淡淡的,“霍如月做的事证据确凿。”
“说你铁石心肠,还真是没错。”二姨娘冷哼一身,咬着牙恨不得把云溪给吃了,“如月可是因为霍家军的事获罪,但凡你说两句好话会如此吗?”
宫中的事情,云溪不想再牵扯更多人,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猛地握住二姨娘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如月是皇上亲判,我劝二姨娘不要再有任何质疑。”
“啪!”云溪的耳边滑过凌厉的掌风,这一掌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幸得有谢子安拦着才没落在云溪身上。
霍南风打下这一巴掌,又觉得有些不妥,甩了谢子安的手,退了两步道:“云溪……霍家军的事就算是如月不对,可你二姨娘伤心过度,何必刺激她?”
霍南风这一次也算是拧得清了,至少没有无来由地指责云溪。
云溪冷笑了一声,踱步往灵堂外走,这个时候云溪也不想与二姨娘辩驳。
却是谢子安,跟在云溪后面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顿下脚步,对着霍南风拱了拱手,“云溪刚刚说的话,是为二姨娘好,霍老将军应该知道祸从口出吧?”
出了灵堂,云溪回到清风苑就捂着被子,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心中的郁结才稍稍舒展。
天色放晴,一缕阳光照进清风苑,还夹杂着雨水的气息。
她站在廊前伸了个懒腰,隐隐听到冥乐声。
霍如月是罪人,霍府不可能大办丧事,只是请了法师超度一日,便要入土了。
云溪驾着马跟上了送葬的队伍,尽管霍府没打算叫上她这个长子,她还是来了。
说到底,尽管霍如月作恶多端,云溪还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她跟着霍府众人在霍如月的坟前上了柱香,又想起张家姑娘好像也是埋在这附近,便凭着记忆寻了过来。
“姑娘,你的仇也算报了,安心走吧,在那边和你父亲好好团聚。”沙哑的啜泣声传来,坟头上隐隐有香火飘散。
云溪穿过半人高的草丛,刚接近墓地,就看到几个妇人再给张姑娘上香。
她下意识地往回退,刚退开两步就被转过身的妇人发现了。
两个人俱是一愣,云溪脸色一僵,不想在张家姑娘坟前发生冲突,抬步就往后退。
“霍……霍将军?”那妇人结结巴巴的,面上带着些歉意。
其他几个人听见,也连忙转身,互看了一眼。
“霍将军,感谢你安葬了我女儿,还为我女儿报了仇。”张姑娘的母亲先上前,盈盈一拜,“还有……”
她脸上带着歉意,“感谢您接济我们这些妇道人家。”
云溪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立在原地,面色僵硬。
几个人还以为云溪还在生气,都上前来,跪在地上,泣声道:“我们家相公一直跟着霍将军,将军待我们不薄,是我们鬼使神差听了有心人的挑唆。”
“不,不是你们的错。”云溪有些不好意思,慌手慌脚地扶起几个妇人,“说到底你们的相公也是因为我才……”
“将军哪里话,大理寺的布告我们也看到了。”妇人便擦拭着眼泪,边哽咽道:“我家相公命不好,但说到底霍将军也是受害者,这一点我们还是拧得清的。”
云溪抓着脑袋,心中的郁结舒展了许多,仿佛一道阳光照进了黑暗中,扫清心中的阴霾。
总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一点点回报的。
她灿然一笑,“几位客气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我定当尽力。”
“多谢将军,还惦记着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几个妇人面色更和蔼了几分,连连作揖。
几个妇人已经上祭祀完了,与云溪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云溪也在张家姑娘坟前上了柱香,负手站在坟前发呆,迟迟没有离去。
“心情可好些了?”
云溪的背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唇角一牵,“这些人该不会是王爷安排来安慰我的吧?”
“本王没那么无聊。”凌修寒的眼神摇摆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我看想安慰霍将军的人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