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姝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皇上。
的确，就从皇上这些时日的表现来看，分明是一经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水妃娘娘。
哪怕她没有承认，但是她很清楚，皇上并不是那么容易被骗到的人。
也就是说，皇上可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如果想要杀了她，也绝对不会需要那么多理由的。
可是这个时候，纳兰姝怎么可能开口问皇上是怎么想的，一旦问了，那就代表她间接承认了自己并非水妃。
“怎么，你不敢吗？”崔嬷嬷见纳兰姝这般，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微微扬眉说道：“果然，你跟水妃一点都不像，难怪一眼就让人认出来，真是可惜。”
“你到底是谁？”皇上听到崔嬷嬷的话，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也可能是错的，崔嬷嬷也许就是崔嬷嬷，而不是水妃，当下蹙眉说道：“水妃到底在哪里？”
在这皇宫里，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皇上。
如果水妃死了，那么皇上必然会知晓，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水妃身故的消息，除非有人刻意隐瞒。
或者说，有人冒充水妃一直活着，那样下头的人自然也不会知晓。
“死了。”崔嬷嬷好似已经接受了现实一般，淡淡的说道：“早先皇上抛弃她的时候，她就心灰意冷的死掉了，说起来，她到底是个可怜的女人，那么多年一直都不懂的怎么保护自己，偏生喜欢上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不过是一场骗局，你就怀疑是她所为，对于她来说，又何其残忍？”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上看着崔嬷嬷，好像并不喜欢她这般说，“当年水妃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在害人，朕当初那么做有错吗？”
“错了。”崔嬷嬷眉眼低垂，十分冷静地说道：“当年那个人根本不是水妃害死的，不如我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皇上吧？我想，水妃娘娘就算是死了，也不愿被你怀疑的。”
皇上眉眼冷冽，但是并没有打断崔嬷嬷。
“那一晚，皇后将顾正恩的夫人请到了宫里头。”崔嬷嬷慢慢的开口，眸光也变得幽深，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个时候，皇后以为自己就是皇上喜欢的人，所以她过的很幸福，可是当她忘了，自己那个妹妹其实一直也喜欢皇上，又怎么可能一直看着她跟皇上双宿双栖？”
“皇后……”皇上的眸光缩了缩，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不想要知晓的真相。
“皇后元伊，元蓉和元姝三人长相何其相似？”崔嬷嬷嗤笑一声，“可惜元家是聪明的，从三姐妹出生的那一日就将元伊和元姝送到了乡下，唯独留下了元蓉，可是三姐妹不管是学的东西还是会的东西，甚至连字迹几乎都被要求的一模一样，元蓉被送进宫里的时候一直都是很幸福的，因为她并不知道有两个妹妹好像她的影子一般活着。”
“皇后是元伊，不是元蓉，这一点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似乎十分不耐，冷眼看着崔嬷嬷说道：“水妃跟元家素无来往，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皇上不必着急。”崔嬷嬷似乎并不在意皇上的话，当下淡淡地说道：“元蓉进宫以后，阴差阳错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交好，朝夕相对，皇上喜欢上了元蓉，却没有想到元蓉喜欢的是顾正恩，就是当时先帝钦点的新科状元却独独看上了皇上的才华刻意交好的男子。”
皇上垂眸，似乎对此不置可否。
“那个时候的皇上意气风发，只想着自己可以荣登九五之尊，却忽略了小女子的心思。”崔嬷嬷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等到皇上承袭帝位，而元蓉却求他赐婚的时候，皇帝大发雷霆，甚至不惜软禁了元蓉，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半步，可惜元蓉又怎么是那般听话的女子？”
皇上掩于袖中的手握紧，脸色也变得肃然。
“元家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崔嬷嬷笑了，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讽，“当时元蓉的父亲来找皇上，说只要皇上让元蓉回家，那元家自然有办法让元蓉同意嫁给皇上，皇上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忍心与元蓉一直僵持下去，他那么爱元蓉，甚至不舍得伤害她，所以他同意了。”
“皇后是元伊，不是元蓉。”皇上冷声开口道：“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毕竟当初顾正恩和元蓉的婚事乃是朕同意的，外人无需遑论。”
“是啊，顾正恩求赐婚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皇上一直觊觎他的妻子。”崔嬷嬷淡淡的说道：“而元家不过是将元蓉杀了，然后接回了元伊和元姝，但是元家告诉皇上顾正恩在外面已经承认自己要求娶元蓉，若是皇上这个时候娶了元蓉做皇后，势必会让人诟病，还不如对外人说娶的是元伊，实际上那就是元蓉。”
皇上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皇后就是元蓉，甚至顾正恩后来知道了所谓的真相，也以为是自己抢走了元蓉，可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二人竟然都被元家给骗了？
可是，元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上一心想要娶元蓉，所以自然同意。”崔嬷嬷抬眸看着皇上说道：“元伊进了宫以后，对以往与皇上的事情了若指掌，所以皇上也从未怀疑过，甚至还觉得她是想通了，觉得自己才是最爱他的人，而那个时候顾正恩娶了元姝，他也以为自己娶的是元蓉，可怜了元蓉，开开心心的少年时光也不过是她人生最美的结束。”
“元蓉她……”皇上开了口，只是那声音有些发涩，好像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才好。
“元家想要保下自家的荣华富贵，自然想尽办法平衡这其中的关系。”崔嬷嬷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惜皇上忘了，就算是缜密到完美的计划，迟早也会露出马脚的，而这个问题所在就是元姝。”
“元姝怎么了？”皇上听到崔嬷嬷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当初朕见到元姝的时候，觉得她真的很像元蓉，而且那个时候朕喝多了酒，所以才会……”
“皇上这些话又何必解释？”崔嬷嬷淡淡地说道：“元姝喜欢的就是皇上，元伊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以后便不许她在进宫，可那一晚，元伊是想利用元姝对付水妃的，可是元姝多么聪明的女人，识破了元伊的计划，然后她杀了元伊，自己取代了元伊的位置。”
“这不可能！”皇上这下当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真的是顾正恩的夫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崔嬷嬷冷淡地开口道：“元伊发现皇上对水妃越来越在意，她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请元姝来出主意，可是先到的元姝却意外遇到了酒醉的皇上，只是元伊恰好回来了，这才打断了这一切，元伊对元姝有了恨意，所以便想出了一箭双雕的办法，可惜她们都没有想到，曾经差点被元家害死的元蓉竟然代替死去的元伊再次出现在了顾家。”
皇上通体冰凉。
是了，当年水妃毒杀顾正恩的夫人，没有想到顾夫人在灵堂上突然醒了过来，那个时候所有人吓坏了，但是人家的的确确没有任何问题，这在当时一度成为京城奇谈。
元伊想要杀了元姝，却被元姝反杀，元姝成了皇后。
可是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的元蓉借着死去的元伊成功回到了京城，甚至还成为了顾正恩的夫人，元姝怎么可能不怕？
“这些年，元姝想尽办法对付元蓉，其实就是因为她担心活过来的是元伊，哪怕她说自己忘掉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她也不敢大意，毕竟万一人家清醒过来了呢？”崔嬷嬷淡淡的说道：“可是元姝是真心喜欢圣上，这些年她为皇上做了很多事情，而元蓉一直都没有找她的麻烦，这让元姝慢慢放下心来，直到……”
崔嬷嬷顿了顿，抬头看着皇上说道：“直到顾正恩出事，元蓉当时已经有了身孕，皇上却……”
“住口！”皇上恼羞成怒，冷声道：“她就那么喜欢顾正恩吗？哪怕是借着那个由头活了过来，哪怕是以别人的身份活着，也要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
“果然。”崔嬷嬷看着皇上，终于幽幽地开口道：“其实，皇上早就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却故意任由元家三姐妹自相残杀是吗？”
……
顾瑾月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落到这般境地去。
就像现在，她之前还跟琳荷说，如果真的要出事，怕是对方肯定得先冲着自己过来，毕竟谁让自己看上去最弱呢？
结果，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就已经被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阁下是什么人？”顾瑾月也不是坐以待毙地性子，看着坐在房中桌子旁的黑衣男子问道：“不知道阁下为何要抓我到这里来？如果阁下是想要银子，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一谈？”
“那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丁点没变。”黑衣男子看了顾瑾月一眼问道：“你又不是失忆了，难不成就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