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反应极快,原本单膝跪地就是一个能时刻防御的姿势,双肩被从水里倏地伸出来的手一扣,谢昭立即身子一沉,往后一坐,整个人用力往后倾,非但用自己的重量去抵抗了那双手来拉的力,两手还迅速顺着那人的来势缠上去,想将水里那人拉出来。
水里那人上身是赤裸的,谢昭只觉得手下的肌肤黏腻又冰冷,好似一尾鱼,没有人该有的体温。
那人被谢昭拉得上身出了水面,那张脸离谢昭极近,谢昭清楚看得那眉清目秀,是个俊朗的男人,一怔。
青天白日,能叫谢昭看清长相的,不是鬼,那就是妖了。
谢昭松了双手,自男子仍旧扣着她肩膀的双臂之间,合掌向外用力一打,将男子的手打脱。
没了支撑,那人险些跌到谢昭身上来,谢昭顺势往上欺,抱上了那人赤裸的上半身,用力一扭腰,翻了个身子,双手立即压上那人的双臂,将那人压制在自己身下。
“沈妙!榕树须!”
谢昭大喝一声。
沈妙立即自腰间解了自己的腰带,凌空一甩,柔软的布料瞬间化成了谢昭此前拉女鬼的榕树须,通体散着荧光,期间有噼啪作响的小火星蹦着裂开在榕树须上。
榕树伯虽然不是个有大用的妖怪,榕树须却是很好用,能绑缚鬼怪妖精。
沈妙要将榕树须缠上那男子的脖颈,午后的烈日下, 谢昭只见得身后有个巨大的影子袭来,好像是鱼尾,谢昭看那影子来得汹汹,瞬间就将自己整个人一罩,有个巨大的东西狠狠从谢昭身后将人重重一拍,打得谢昭觉得后背险些被打碎,拍得谢昭整个人裹到了那男子怀中。
谢昭下巴狠狠撞在男子的锁骨上,谢昭吃了这一记痛,头晕眼花,察觉出被压制的男子想趁她这一时的虚弱自她身下滑出去脱身。
鱼腥气,血液的香气。
像是要遵从野性的召唤,谢昭毫不犹豫,一口用力咬上男子的肩,狠狠吮了一口。
甜。
谢昭听见男子在耳旁的尖啸。
真的是个尖啸,声音又尖又利,谢昭的右耳瞬间嗡鸣一阵,什么都听不到了。
就趁着那当口,男子终于自她身下滑脱,本来离河岸就近,那男子也只有上身露出水面的,这一借着地势从谢昭怀里滑出去,立即就回到了水里。
谢昭转身,憋着一口气也立即跟着扑到水里去,往前游了几下,只见得一条又大又长的金色鱼尾急速往前窜着,游得很快,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不是谢昭能追得上的速度。
谢昭也不恼不急,从从容容往水面浮去,换了一口气,再潜下去观望水下。
确实跑远了。
谢昭只好往岸边游回去,才浮个头在水面,便见得矮山五个骑马的人疾驰而来,谢昭在沈妙的牵拉下上了岸时,那五人恰好也到了,匆匆落马,其中两个一叠声地用谢昭听不懂的方言,激动又焦急地问着谢昭什么。
谢昭喝了两口那人的血,此刻嘴里都是血腥的甜味,虽然那血是冷的,没有李容治的热血好喝,但勉勉强强也算饱了一时的口腹之欲,方才往水里去,也将她嘴边的血渍洗去了,吃饱了就有些些发困,方才那一声尖啸叫她到现在耳朵还在嗡鸣着,听着这几个方才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的人一叠声的鸟语,觉得头晕脑胀的,只想赶快回车里将一身湿衣换下,再抱着暖暖香香的李容治好好睡一觉。
便不耐烦摆摆手,“老子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自顾自往车里去。
谢昭真的凶狠起来,气势很是惊人,已经拦着她的那两个青年就好似被震了一震,一时不敢出声,但还是跟上了谢昭,有个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罢休的执拗劲。
沈妙自然知道她是想将自己一身湿衣先换下,衣物贴身,勾着她身子的曲线,几个陌生人之中已经有人眼神不对劲,沈妙便以身格挡了还要跟上谢昭的那两个青年,有礼说道:“各位壮士,我家妹子身子羸弱,现在沾了水,湿衣沾身少不得又要闹一场风寒。一切事情,待她换好了衣服再说。”
沈妙这话实在是扯得很,谢昭方才勇猛扑人,奋力投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羸弱样子。
有人惊叫了一句方言,其他几人都纷纷露出佩服神色,沈妙也听不懂,面上挂着有礼又疏离的笑。
五人之中有个年长一些的,便喝斥了其他人一声,用生硬的京话客气道:“还请这位先生的妹妹尽快换好衣服,她方才生擒了那昝夷客,我们有些话想问一问。”
谢昭在车内听到了这句话,想着方才手下的黏腻滑溜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以往没碰到过妖怪,也就是在冕村得了清醒的时候,才认识了榕树伯,才知道世界上有妖怪,刚才那个,分明是一条鱼精,也许是没修炼好,只能化一半人形,一条尾巴还老老实实长着。
他那条鱼尾的力气倒是大得很,又灵活,狠狠扇在她背上,若不是她身子骨硬,一定被拍断脊骨。
但这些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当前还是要尽快将李容治送到丹城要紧。
谢昭先摸了一摸李容治的额头,仍旧是高热,没有什么变化,翻找出自己的衣物,想了想,还是背对李容治,将自己一身湿衣脱了个精光。
车厢小,实在也没个伸展的地方,等谢昭坐着先将裤子穿好了,突然有只高热的手贴上她的腰后,顺着她光裸的背往上一抚,像顺猫一样逆着顺了一下谢昭的背。
谢昭的腰背不由得挺直,一阵阵的酥麻颤栗自身后的手上传来,他抚摸到哪一处,就在谢昭的哪一处点上一丛火。
真是酷刑。
谢昭险些要哭出声,匆匆穿妥一身衣物,转回身去看身后的人,“你好些了?”
李容治醒了一些些,但整个人仍旧是混混沌沌迷迷蒙蒙的,一双眼迷离看着谢昭,好看的眉拧着,“你怎的湿了?”
谢昭用舌尖悄悄舔了舔齿间残留的腥甜,笑着道:“钓了一尾鱼,但没注意,叫它把我拉到湖里去了。”
李容治费力,同她笑了一声,又昏死过去。
谢昭心疼握着他的手,掀了帘子的一角,探出头去,“沈妙,快走吧,咱们得赶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