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辰觉得自己的表格可能中了邪。
昨天晚上还精准预测了陆光年那种级别打野的动向，成功反野，潇洒离去，深藏功与名。怎么今天下午，就在这么一场普通的高分段排位里，感觉像是在跟一群喝了假酒的猴子打游戏？
尤其是这个ID叫“软萌小兔兔”的辅助。
“摘星客大佬！我来帮你了！”耳机里传来一个异常活泼，甚至有点甜得发腻的男声——没错，是个男的，虽然声音努力夹着，但那底子骗不了人。
林星辰（摘星客）操控着她的中单英雄“元素法师”，刚根据数据模型计算完，对面打野有73%的概率在45秒后光顾上路，她正标记信号让上单后撤，同时自己清完线准备去反蹲。
结果这个“软萌小兔兔”，玩了个肉盾辅助“山岳巨人”，本该在下路保护射手，此刻却迈着敦实的步伐，“噔噔噔”地从中路跑了过去，直奔上路河道那片毫无视野的黑暗区域。
“你去哪？”林星辰忍不住开麦，声音是伪装后的冷冽。
“啊？我去做视野呀大佬！保护你！”软萌小兔兔理直气壮。
林星辰看着小地图，眼皮直跳。根据她的数据，此刻对方辅助有极高概率正在那个河道草丛蹲着！
“回来，危险。”她言简意赅。
“不怕！我是肉！”软萌小兔兔话音未落，他那庞大的山岳巨人身躯刚探进草丛，里面就瞬间蹦出来三个彪形大汉——对方打野、辅助和中单！
“哇啊啊！他们怎么都在这里！救命！”耳机里响起他慌乱的尖叫。
林星辰：“……” 救个屁，这位置神仙难救。
她眼睁睁看着那坨肉被瞬间融化，屏幕上方跳出“软萌小兔兔”被击杀的系统提示。
“呜呜呜，他们欺负人……”那男声带着哭腔，“大佬你怎么不来帮我呀？”
林星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数据帝不能生气。她平静地陈述：“我给了撤退信号，并告知危险。对方中单消失3秒，辅助消失5秒，打野在上半区露头后消失12秒，综合判断，河道草丛埋伏概率超过八成。”
“啊？信号？什么概率？”软萌小兔兔听起来很茫然，“我没注意看呀……我就想帮帮你嘛。”
帮？你这是帮对面打开局面！林星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
这还没完。
几分钟后，一波关键的小龙团战前夕。林星辰已经通过兵线运营和视野压制，将对方逼入了她计算好的区域。胜率，68.4%，可接受。
“听我指挥，射手站这个位置输出，打野看我位置准备切入，上单看住对方……”她冷静地布置战术。
“冲呀！为了部落！”软萌小兔兔的山岳巨人突然像打了鸡血，一个闪现冲进对方五个人中间，高高跃起，然后……放了一个空大！他的终极技能“山崩地裂”，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敌人，只砸起了一地寂寞。
场面瞬间静止。
对方五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所有技能像不要钱一样砸在这个送上门来的傻大个身上。
“我控住他们啦！快打快打！”他还在语音里兴奋地喊着。
控住个鬼！你控住的是空气！林星辰内心在咆哮。
原本完美的阵型被他这波“神级”操作彻底打乱，队友被迫接团，结果可想而知。一场原本优势的团战，被打成了零换四，只有林星辰凭借风骚的走位和提前预留的逃生技能残血溜走。
“哎呀，怎么都死了……你们输出不够呀。”软萌小兔兔看着黑白屏幕，语气还挺委屈。
林星辰这边的射手终于忍不住开喷了：“辅助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的演员？！会不会玩？！不会玩滚去挂机！”
打野也阴阳怪气：“‘摘星客’大佬，你这数据模型没算到咱们家有个内鬼吧？”
林星辰没说话。她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站在高地，血量见底的元素法师，又看了看旁边打开的表格，上面清晰的罗列着双方技能冷却、装备差距、站位优劣……所有数据都指向胜利。
除了，没有“猪队友意外性”这一栏。
她引以为傲的计算，她精密如仪器般的推演，在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软萌小兔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涌上心头。比昨晚面对陆光年时还要憋屈。陆光年的强，是在她计算范围内的强，是可以通过更精密的计算去对抗的。而这个“小兔兔”，他的行为模式根本无法用数据预测！他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是投入精密仪器里的一把沙子，彻底搅乱了一切。
“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开团。”软萌小兔兔还在小声辩解。
林星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她第一次在游戏里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之后的对局更是惨不忍睹。“软萌小兔兔”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游戏可以输，快乐不能停”。他不是在送人头，就是在去送人头的路上，顺便还能把队友带崩。
最终，水晶在对方猛烈的攻击下爆炸。
屏幕上弹出巨大的“失败”二字。
林星辰看着自己那虽败犹荣的MVP战绩，以及那个评分低得可怜的“软萌小兔兔”，久久没有说话。
“大佬，对不起哦，坑你了。”那家伙居然还发来了私聊，“下次再一起玩呀，我保证听话！”后面跟着个可爱的表情。
林星辰直接退出了游戏界面，连回复都懒得回。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图书馆的灯光有些刺眼。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数据是绝对的，是通往胜利最可靠的路径。她将游戏拆解成无数变量，用公式和概率去驾驭它，无往不利。可今天，一个完全不符合“数据逻辑”的玩家，用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狠狠地嘲笑了她的信念。
难道……计算真的不是万能的？
有些东西，是冷冰冰的数据无法捕捉，也无法衡量的？
比如……那种纯粹的，不计后果的，甚至有点愚蠢的“想帮忙”的冲动？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荣耀之战》的APP推送，又是关于“Light”的——【国服第一打野Light开启直播，速来围观！】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里，陆光年正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懒散又有点欠揍的笑容跟弹幕互动。
“昨天那个摘星客？”他念着弹幕，轻笑一声，“操作和意识都是顶级的，就是脾气好像不太好，加好友都不通过。”
弹幕瞬间刷过一堆“哈哈哈”、“陆神也有今天”、“高冷大佬爱了爱了”。
陆光年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和探究：“不过……我更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算到我打野节奏的。那波反蓝，时机准得像是住在我野区了一样。”
他顿了顿，对着镜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摘星客，我知道你可能在看。下次……能不能别光盯着我的野区？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笑得像只狐狸的男人，又想起刚才那场糟心的、充满意外的失败。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她那些精密的计算，再加上一点点……她今天遇到的这种“无法计算”的变数……
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