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安心里凉透了,颓然的半天都回不了神。
众人回了安宁侯府,待到尘埃落定,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顾春芳原本想要小石头去书院给沈云舒和谢北洺告了假,岂料谢北洺直接拒绝了,表示自己还年轻,扛得住:“学习是一个日积月累的事情,一天都不能落,落下一天,就得花两天的时间补,说不定还补不回来。”
顾春芳震惊的瞪大眼睛。
不是,这还是他那偷懒耍滑,被蚊子咬一口,都恨不得让她去书院替他请假的亲儿子吗?
想了好一会,最终回过头,对着沈云舒比出一个大拇指。
还是儿媳妇厉害。
沈云舒微微一笑:“既然今日夫君要去上学,我也去吧。”
谢北洺:“要不,你还是好好休息一日。”
沈云舒笑道:“夫君说的不错,学海无涯苦作舟,不该懈怠的。中午休息时间,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会。”
更何况,上一世她经常给谢东庭侍疾,给张芷兰熬夜绣图样,早已习惯高效率睡眠,甚至可以做到趴在床边休息,两日两夜只睡两个时辰,本就没有太多的要求。
更何况,她今日是真的不想睡。
沈家的事情解决了,母亲,弟弟,妹妹,都好好的,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她睡不着,开心的睡不着。
谢北洺听见这话,立刻点头:“好!娘子放心,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明年的白鹿书院金榜,我一定会让你以我为荣!”
沈云舒点了点头。
白鹿书院。
谢玉安也来了。
他很累,很困,不想动,可是……他跟不想在家中面对沈若莲。
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么可爱纯在的沈若莲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为了自己,甚至不惜对方如兰甚至他的母亲痛下杀手。
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守护他是曾经的誓言,可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要去这样做,却还是做了。
他不知道自己徐夫子课堂上在讲什么,也不知道肖月白示范的时候做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箭直接射偏,射中了一个同窗。
“谢玉安,你怎么回事?”
惊骇声,在耳边响起,他猛然回神。
只见李玉倒在了他的箭下,肩上还擦着一只长箭。
谢玉安:“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云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困了就回去睡觉,在这里还敢走神,伤人伤己。”
李玉大声喊道:“疼,好疼,谁来救救我。”
原本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男子皆退后一步,都不敢碰他。
李云兰皱眉:“一个大男人嚎什么嚎,这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没事啊。”
说完,直接冲上去,从腰间拔出匕首,隔开了李玉的衣服,然后将长箭拔出,上药,动作一气呵成。
曾经偷偷溜到过战场,还做了一段时间的医疗兵,帮父兄手底下的军士疗伤。后来被发现,直接遣送回来。
祖父觉得这件事对她的名誉有损,本来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都不喜欢她,不愿和她交好,如果这件事再传出来,就更没有人愿意靠近她了。
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被瞒着。
她当时还很气不过,若不是天盛没有女将军,她早就上战场杀敌去了。
不过,倒是学了基础的包扎和治疗,看……
她将这李玉包的多好。
李云的身上被捆着厚重的白色布带,隐隐还在往外沁血,不过已经好多了。
李玉看着李云兰,脸上再也没有了嫌弃和鄙夷,只有羞愧:“谢,谢谢安阳郡主。”
李云兰起身,神色淡然:“不客气,若是让我再听到你说云舒的坏话,我也可以找机会给你一箭。”
李玉:“不会了,从前是我傲慢无礼,丢人现眼。”
谢北洺看着李玉有些惊讶。
他从未想过,李玉竟然会这样说。
肖月白:“行了,来两个人,将李玉扶到旁边凉亭去,等书院的大夫过来。”
两个学生上前。
肖月白转身,正要训斥谢玉安的时候,谢玉安忽然扑向了李云兰。
李云兰是谁?
练家子。
她几乎是一个条件反射,一脚就将谢玉安踹飞了出去,三米远。
肖月白:“……”
李云兰也回过神来:“谢玉安,你有毛病吧,你扑过来干啥?难不成你刚才真的是想杀了李玉,我阻挡了你的计划,所以你现在跳出来向我报仇?如果真是这样,麻烦你再去多练几年。”
虽然她觉得,他就是再练一百年,还是打不过她。
肖月白也看向谢玉安:“所以,你方才是蓄意伤人?”
谢玉安挣扎着站了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云兰:“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玉安捂着肚子,艰难开口道:“你手上那个匕首可以借我看看吗?”
李云兰:“凭什么?”
谢玉安:“……”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低声道:“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匕首是哪里来的吗?你小时候可去过临安县?”
李云兰本就是直爽的人,虽然她不喜欢谢玉安,但是还是回答了她觉得无伤大雅的问题。
“这匕首是我祖父在我五岁那年年节之时送和我云舒的礼物,我们一人一把。我没有去过临安。但是……”
她抬头看向沈云舒:“云舒,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在临安待过一段时间。”
沈云舒点了点头:“是。”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会觉得沈若莲手里的那把匕首那么熟悉了。
那是齐国公送她的礼物,只不过,因为沈若莲喜欢,沈堂就将她的匕首强行拿走,让她送给了沈若莲。
她活了两世,这件事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
“小金鱼。”
谢玉安轻声呢喃。
沈云舒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小白鸽。”
谢玉安猛然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你!”
记忆中,花灯下,两个小童坐在树桩上看星星,一人拿着金鱼的糖人,一人拿着鸽子的糖人。
那模糊的脸,终于和沈云舒重合了。
原来,不是感觉出了问题,也不是他心中惦念的那个女孩早已面目全非,而是他自始至终都认错了人!
谢玉安立刻就要上前,想要去握住沈云舒的手。
谢北洺吓了一跳,直接挡在了他面前:“还请兄长自重,云舒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