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儿听了这话突然大声哭起来，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我磕头，“少夫人，求求你去吧，柳姨娘快要不行了，她就想见见你，没有恶意的。”
我看见细儿的样子，暗道她倒是个忠心的。
见我还在犹豫，细儿又磕起头来，很快头上有血流下来。我有些不忍，“好了，你不要磕头了，我去见她。”
绿荷还想阻止我，“少夫人。”
我伸手制止了她，“没事的，绿荷。”
细儿起身，高兴的笑起来，头上还有血迹，她一笑起来就显得有些狰狞。我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细儿你快擦擦吧。”
细儿用袖子抹了一把说：“我不要紧的。”她脸上的血迹反而更多。
我实在看不下去，让绿荷给她拿了一块手绢擦干净了。
我们跟着细儿来到柳若的住处。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来没有来过柳若住的地方，打心底里我就抵触这个地方。
柳若的住处不大，不过收拾的倒也干净整洁。房间里弥漫着一阵浓浓的药味，柳若虚弱的倚在床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神色憔悴。
我大吃一惊，不过才两个月没见，柳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两个月前还是皮肤白嫩，略显丰腴，怎么现在瘦的皮包骨头？
柳若看见我来了，挣扎着想起身却有些无力，细儿忙过去扶着她。
我说：“你还是躺着吧，你看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柳若苦笑了一下，“或许是报应吧。”
我一愣，真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柳若虚弱的说：“少夫人，谢谢你能过来，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她两眼祈求似的看着我。
我注意到了她称呼的改变，“为什么叫我少夫人了？”
柳若苦笑了一下，“我觉得还是这个称呼合适。”
柳若变了，她今天给我的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
我不动声色的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细儿这时搬了一个绣墩放在床边，请我坐下。我刚要坐下，绿荷却说：“等等。”她弯腰把绣墩往外挪了挪，离柳若远了一些，这才让我坐下。
柳若看见了，只苦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她看见我坐下了，这才缓缓的说道：“少夫人你知道吗？我刚来沈府的时候可高兴了。那时候我父亲刚刚去世，我孤苦无依，幸亏少夫人收留我，让我进了沈府。我有了依靠，很感谢少夫人，也感谢老天爷给了我一条生路。后来，我在沈府做了了丫鬟，日子长了，每天干活，我觉得有些没有意思，突然有些想念我以前和父亲在外面流浪卖艺的日子，那时候我们虽然有时候吃不上饭，却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得到了安稳，却想念自由。当时我跟自己说，我得知足，最起码现在不用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
柳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显然是有些累了，她停顿了一下。细儿这时候已经给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她端来一杯水给柳若喝了，柳若喝完水，又缓过来一些。她接着说：“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了二少爷，那时我好羡慕少夫人。二少爷相貌俊逸，人也很好，是我心目中的良配。”说到这里，柳若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只是我有些奇怪，柳若今天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心里话？我来不及多想，只听她又接着说下去。
柳若此时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脸色又变的有些苍白，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痛苦的说：“可是二少爷心里只有少夫人，我一开始只恨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二少爷。直到后来我听说少夫人的出身也不是什么富家小姐，而二少爷不计较这些,为了少夫人不惜顶撞夫人，最终还是把少夫人娶回家。我柳若除了出身低一些，相貌也是出挑的，并不比谁差。我想如果有机会和二少爷多接触，以我的姿色，二少爷他一定会喜欢我的，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二少爷。”柳若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锐利。
许是察觉到了我在盯着她看，她缓和了一些语气，眼神也平和了些，“本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二少爷，不敢有非分只想。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后来我有了机会。沈夫人找到我，说要把我安排到二少爷的院里，夫人还暗示我，说少夫人一直没有身孕，她想给二少爷安排一个女人。我当时心里高兴坏了，本来我不敢有什么想法，当时觉得又有了希望。可是，”
柳若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知是累了，还是说不下去。
“那天少夫人不在家里，我主动进屋去给二少爷更衣，却被撵了出来。”柳若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有些激动。
细儿见状有些心痛，说道：“柳姨娘，你说了这么多话太累了，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吧。”
柳若却很坚持，“不，我今天一定要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少夫人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今天不说完，少夫人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她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吭声，心想这点你是说对了。
柳若于是又说下去，“那时候我心里有些难受，可是我想我不能放弃，爱情从来都是要经历曲折的。”
“你也也叫爱情？”我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
“是了，我这只能叫一厢情愿，两个人都有情义才叫爱情。”柳若顺着我的话，自嘲的说了一句。她见我没有再说什么，又接着说：“后来少夫人也都知道了，可能是二少爷跟你说了什么，你把我安排到了外院，不让我进屋，还想让我嫁给惊雷。惊雷，惊雷是个好男人。”
柳若说到这里突然流泪了，细儿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柳若接过帕子自己擦着，很快她止住了眼泪，脸上有了笑意，“惊雷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以前我拒绝少夫人给我安排的婚事后，惊雷就躲着我了。但是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他却会跑来看我，我现在才明白他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他对我是真心的。可惜我现在明白已经晚了，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嫁给他。如果当时我听少夫人的话，嫁给惊雷，我现在应该过得也不错，他会疼我，爱我。只是，我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