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漏雨的天牢内,陷入一片死寂。
赵燃气他擅作主张,背转身去,不愿睬他。汪洋也有点气他看扁了人,把自己当成贪生怕死、抛弃同伴的孬种,也生着闷气。
过了半晌,汪洋心想:算了算了,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救我。而且他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居然开腔扯大谎,将那金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我怎么好歹不分,反倒要跟他计较呢?
想到这儿,他往赵燃身边靠近一些,笑道:“谢谢哈,兄弟!”
赵燃没吭声,离他远了一点。
“别生气嘛,”汪洋又靠近一点,用手搭在他肩上,“你看你为了救我,连我是神仙这种大言不惭的话都说出口了,啧啧,你可真是……太够意思了!怎么办,怎么办?”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再往下说。
赵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怎么办啊!天啊!老天啊!苍天啊!”汪洋一阵捶胸顿足,极尽浮夸之能事,“我要是女的,肯定就爱上你了啊,非你不嫁了啊!哪都不去了啊,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啊!”
赵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斜了他一眼,终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汪洋见他不生气了,顺杆上爬:“开心了?”
赵燃没吭声,抬眼看了一下漏雨的牢顶,别过脸,严肃道:“为何执意留下?你为何这般毫无理智、不知进退?要是唤不来雨,你又当如何?”
“我不知道……没想过,”汪洋叹了口气,一想到那个场面,心中仍向打鼓一般难以平静,“大不了死翘翘呗,不是还有你一起么,黄泉路上做个伴。”
赵燃闻言,似乎大为触动,脸色都变了。以他对汪洋的了解,此人断然不是无惧生死的豪杰,甚至可以说是贪生怕死的市井之徒,但没想到,正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胡作非为、乖张古怪的人,屡屡救他、助他,如今竟还愿意与他同赴生死。
“在我们那个时代,虽然各方面都很发达,嗯,是你们难以想象的发达,”汪洋难得正经,感慨道,“但是,真正交心的朋友却基本没有。一起撸串蹦迪泡妞的朋友不难找到,但是能在患难中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朋友,几乎绝迹。别说普通朋友,就连男女朋友、老夫老妻,都很难,大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呢,在我们那,穷屌丝一个,成天忙着跑剧组、争角色,没名气,没钱,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呵呵,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活这么大,见过的最大官儿,就是交警队的警官。到了你们这个时代,看你们一个个的牛掰的,郡王、公主、将军、皇帝,啧啧,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你,一个大宋郡王,对我讲义气,我呢,当然不能丢了21世纪新青年的颜面,挺你到底!”
赵燃听完他的话,如饮一口暖茶,面上却依然冷淡,只说了句:“原是看在郡王头衔的份上。”
汪洋露出一副蒙冤的表情,摇头争辩:“那也不是,你要是个挑粪的,我也帮你。”
赵燃见他把自己比作挑粪的,皱眉嫌弃道:“闭嘴。”
“我待你够意思吧,”汪洋笑道,“要是你是个女的,是不是也想以身相许?”
赵燃听他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首先,我如何会是个女的?其次,谁会对一个蠢货“以身相许”?再次,为何是“也想”?他也懒得和他贫嘴,闭上眼,准备养精蓄锐。
汪洋折腾了半日,也是疲倦异常,缩在角落里,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赵燃虽是闭目养神,但闻得汪洋呼吸逐渐绵长,知他睡熟了。赵燃起身走到他跟前,看了他一眼,弯腰取下他颈上佩戴的黄龙珏。
“蠢货,快回家罢。”赵燃轻声道。
没过多时,玉珏在他手中化为虚影,而汪洋也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以身相许就算了,各自安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