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丛林围绕的山谷,一个环形撞击坑中,石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浑身像散架了一样,每一个骨头缝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尝试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瞬间又是一阵让人眩晕的痛楚。石方只好先让自己平静下来,放松身体,同时心里盘算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之前好像是吊威亚的钢丝断掉了,自己拍向了崖壁,然后……好像是“啪叽”一声,眼前漆黑一片……再然后好像身体又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力感……再然后好像又起飞了,不是那种被钢丝牵引的飞,是“带着BGM动次打次”的自由飞翔,飞呀飞,越飞越快,越飞越快,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好像还有人对自己说了点什么,但是啥都没记住。再再再后来……断片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能眼球滴溜溜转的石方确定自己活着,还能喘气的那种,并且确定自己躺在一个坑中,挺大,挺深,半径至少有十几米,好在地面不那么硬,甚至有点柔软和温暖。
石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等待救援,心想剧组的哥们怎么一个都没过来救自己,这次真够惨的,估计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希望保险费够养活自己残生的,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出师未捷身已残,家里老爹老妈以后谁照顾,自己离家出门时候把胸口拍的啪啪响,赚点钱就回来做个小生意,娶个漂亮媳妇,生俩大胖小子,到时候小日子过得美美哒,趁年轻就应该多出去闯闯,这下好,闯祸了。钱没赚到,妞也没泡到,问题是现在居然都没人鸟自己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来人救自己啊?不会……不会就和这坑把自己埋了吧,来一个死无对证,保险和赔偿金都免了……越想越黑暗,石方的心沉了下去,无数邪恶的经典镜头在脑子里一幕一幕的闪过……不过,埋自己这百十来斤的小身板用得着这么大一个坑吗?埋一打恐龙都不在话下了,有这工程量还差我那仨瓜俩枣的赔偿金?
正在石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下一股大力把自己掀飞了起来,在空中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翻转了几圈,重重的掉在了五米开外的地面上,摔了一个七荤八素,震惊之余瞬间一个想法,自己不会是躺在火山口里了吧,这是要喷发的节奏啊,坏了!要熟透了!一惊之下,石方猛然想坐起来……失败了,看来自己真废了……叹息着,扭头看向刚才自己躺的位置,充分的发挥了傻狍子的求知欲……
之前躺着的地方,悍然坐着一蓬头垢面,长发散乱的女子,面色惨白,黑色的双瞳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卧槽!鬼呀!!!!!”
石方想逃,却逃不掉,努力翻身,爬!匍匐!蛄蛹……努力半天,没出半米。不对啊,小时候自己挺能爬的,听老妈说当初自己爬遍幼儿园无敌手,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初始技能退化了呢。接着蛄蛹吧,能远点是点,这也是远离危险的动物本能,但事实上身体的虚弱无法达成心里所愿。
正在石方还在努力的如大青虫一般推进的时候,身后传来“哇”的哭声。完了完了,女鬼怒了,这是要发大招了,小命休矣……吓蒙了的石方赶紧大喊:“喂!你你你……哪个剧组的?不卸妆啊?吓坏了人赔钱!知道不?”
石方乱七八糟的连串质问下,对面哭声卡顿了一下,紧接着越哭越厉害,但这哭声并不凄厉,听起来反倒是那么的委屈和……稚嫩?
第一次见鬼石方也没经验,听说过鬼吓人索命的,没听说过鬼卖萌的,女鬼未成年?还是说吃了自己她就长大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经验包?带着一大堆的胡思乱想,抱着死个明白的心态,石方停止了匍匐,努力的把自己翻了过来,把目光一点点的投向了身后的“女鬼”……
“女鬼”哭着哭着,说话了!
“哇……呜……坏人……你是大坏人!你撞人家……还用大屁股坐人家……你是坏人,大屁股坏人……大坏屁股……”
“呃……啥?”石方括约肌收缩了一下,又向周围望了一圈,确定了大屁股坏人是自己。难道自己一直把这“女鬼”压在屁股下边?难怪软软的还有点温暖……哎!温暖?有实体有温度,那就不是鬼啊,石方的恐惧感瞬间消失大半。想想自己把人家姑娘压在下边的确失礼,难道自己从高处掉下砸她身上了?这么砸居然还没砸死?这体格这素质也不像常人啊!石方又紧张起来!
听着那姑娘 “坏人,坏屁股,大坏屁股……”的咒骂了半天,也没什么下一步的动作,石方还是踏实了不少,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吧,把人家压身下边半天,也该让人家发泄一下不满。石方想安慰对方一下,顺带着拉进一下距离,也好打听一下来龙去脉。
“小姐姐……大妹子……那啥,姑娘,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事出有因,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掉这了,砸到你了,挺疼吧,实在不好意思,给你赔不是了,对不起啊……”
“大坏人,大坏屁股……欺负人……呜……”听了石方的道歉,那姑娘的咒骂倒是逐渐收敛了许多,但还是不停的哭泣着。
石方见道歉生效,顺势继续安慰,“姑娘,总这么哭也挺累的,要不你先歇歇,实在不解气你就过来打我两下,反正我现在我也动不了……”说完石方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对面蓬头垢面的姑娘真的试图要站起来,奔自己下手!这不嘴欠吗,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真让人家打几下,就自己现在的状况,估计不是多处大面积骨折骨裂就是局部内出血,真要再来几个扁踹没准就变大树植物人了!
“姑娘且慢……要不你还是接着骂吧,你声音挺好听的,骂人就像唱歌一样,不用过来了,接着骂,使劲骂,骂出体内浊气,调节内分泌……”为免皮肉之苦,石方赶紧打着圆场。
对面姑娘努力的尝试站起身,都以失败告终。
“我起不来。”姑娘不哭了,蹦出这么一句。
“啊?起不来挺好,那就坐着歇会。”石方赶紧就坡下驴。
“你过来让我打。”姑娘要求。
“呃……我也起不来。”石方解释。
“那你自己打自己。”姑娘再要求。
“啊?不用吧?”石方无奈。
“哇……大坏屁股欺负人,还不认错……”
“打打打,姑娘消消气……”石方只好抬起沉重的右手,在自己右脸上扫了一下。
“还没消气,再打。”
“姑娘……何必呢……”石方慢慢抬起左手,在左脸上又扫一下。
“再打。”
“何苦呢……”石方从命,如小猫一样左右剐蹭着自己脸颊。
……
“可以了吧,我脸都干净了,不是,都扇肿了。消气没?”
“还没。”
……
姑娘继续提着不合理的要求,石方顺从的敷衍着,倒不是石方犯贱,只是听着姑娘娇嫩又委屈的声音,自己内心泛起了奇怪内疚和怜惜,再就是“大坏屁股”的雅号,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连珠炮般的迸射,实在让人听起来后槽牙都反酸水的别扭。长发和灰土遮盖着姑娘的脸,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但逐渐缓和语气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天真和甜美,犹如发脾气的邻家小妹妹,不哄好了就哭给你看的样子,让石方实在是气不气来,也一心想哄得对方开心。既然没有棒棒糖,那打就打吧,我自残换你消停。这种怪怪的感觉让石方后来想起的时候,总结一句话“还是贱的!”
“消气没?”
“还有一点点。”
“那就先留着吧,我没劲了……”
打着打着,天黑了,打着打着,石方睡着了……心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