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将他拽出泥泞，给了他荣华富贵的生活，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没有怨恨的资格。
这些东西封家能给他，也能随时收回去。
老爷子在乎子嗣，也不是无底线的。
尤其现在林知妤肚子里还有一个重孙，就更有恃无恐了。
他这个孙子若是废了，大不了换号重养，并不是无可替代。
这也是当初他得知林知妤怀孕，第一反应是打掉的原因。
封家人冷血薄情，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如果没有封家，没有封劲松和徐月莲，他妈又怎么会死？
他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些苦难？
他凭什么让他们称心如意？
封家，如果得不到，他宁愿毁了也不会留给旁人。
想起往事，封时寒心里就止不住的戾气翻涌，整个人都阴沉下去。
林知妤不知道封时寒怎么突然变了脸色，那落在她肚子上的眼神让她本能竖起戒备，紧张的盯着他：“你怎么了？”
封时寒不说话，漠然盯着她的肚子看。
“滚床上去睡。”封时寒握紧手指，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丢下句话，就躺进了林知妤的地铺里。
他语气淡淡的，比刚才发火时的状态相比几乎堪称温柔，却让林知妤无端生出恐惧。
直觉告诉她是因为刚才管家送来的幼虎，不知踩到了封时寒哪块逆鳞。
又仿佛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微妙的关系。
刚才封时寒盯着她肚子的眼神，跟第一次在破教堂初见，要押着她去打胎时一模一样。
她识趣的没有再闹，一个字都没反驳，乖顺的关灯爬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总浮现白天的事，餐厅里的风起暗涌，街边漂亮的女孩和封时寒温柔的笑。
她手指不自觉抚上小腹，借着黑暗的掩饰鼓起勇气，轻声问出缠绕心底许久的问题。
“等孩子出生，你会怎么做？”
林知妤心如明/镜，现在她能待在封家，只是因为老爷子和孩子，以及跟封时寒之间那玩笑似的短暂的和平条约。
甚至连老爷子，维护她也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对她本人的态度几乎漠然，从今天早餐的事就可见一斑。
那么等她生下孩子后，封时寒会怎么做呢？是将她赶出封家，还是接着报复她阴差阳错的算计？
总归不会真的娶她。
他有心上人。
床下许久没有动静传来，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懒得回答她的蠢问题。
林知妤闭上眼睛，心乱如麻，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铺在地上的床铺已经不见了，人也没了踪影。
封时寒向来自律早起，她也没放在心上，洗漱后换了条裙子下楼，在客厅看到他矜冷的身影。
他斜倚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眉眼疏离，黑瞳漠然看着对面的父子二人，眸底的情绪让人心慌。
“大侄子，多谢你大人大量救程翊出来，这畜牲不干人事我已经教训过他，绝不敢有下回了。”
封临站在封时寒对面，旁边站着刚被接出来的封程翊，笑眯眯的说。
语落，不等封时寒说话，一脚踹在封程翊腿上，半点没收力，直将人踹得跪倒在地上。
膝盖狠狠撞上地砖的声音，听得林知妤头皮发麻。
封程翊疼得表情扭曲，满脸阴沉的抬起头。
几日的折磨让他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原本还算俊秀的小伙，这会儿周身都布满阴沉骇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看着封时寒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凶戾。
下一秒就被封临又一脚踹在背上，封程翊整个人不受控制朝前踉跄一下，胸腔震动，猛地吐出口血来。
封临平日看起来笑嘻嘻的，对待自己亲生儿子，却没有丝毫心慈手软。
封临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吐血的封程翊，嘴角噙着笑，笑意却冷，沉声训斥：“孽子，还不给你堂哥道歉。”
“对不起。”封程翊不情不愿低头，屈辱的道歉：“堂弟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请堂哥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饶我一次，保证没有下次了。”
封时寒似笑非笑打量他几秒，忽的轻嗤出声：“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不是老爷子发话，我可能更愿意让你老死在里面。”
封临闻言眼神一变，封程翊脸色也瞬间惨白。
他起身，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封程翊的眼神宛如蝼蚁，轻飘飘的道：“既然老爷子要饶了你，我做晚辈的也不好违拗。”
“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你就老实待在北城，至于封家......就别回了吧？”
这下连封临脸色都变了。
封程翊本来就已经被封家除名，如果再不能回来，跟放逐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北城是封时寒的地盘，那么个污糟地，程翊过去，还能囫囵个回来吗？
再厌恶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可毕竟是亲生的儿子。
封临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而无动于衷。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这......让程翊去历练个把月就行了，一直待在那边不太好吧？爸也不会同意的。”
“爷爷已经同意了，叔叔不必担心。”
封时寒冷淡的看着他，讥笑道：“您应该知道我就是从北城走出来的，爷爷如今已经有意向让我接管公司，可见北城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程翊如今做出这种事，声名尽毁，几乎失去继承权，没准去北城历练几年能改好些，让爷爷刮目相看，重新考虑将他接回来，也未必不可能呢？”
封临被他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虚伪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
封时寒是狼崽子，不惹他的人都能被拿来无端开刀。
惹了他的拼着命不要，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肯吃亏。
程翊拿什么跟他比？
封时寒欣赏着封临难得变脸的表情，不知想到什么，好整以暇建议。
“或者你再去求爷爷，看他会不会再为你改变主意？”
“......”封临黑脸。
封时寒冷嗤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