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妤开始不那么确定了,犹豫着说:“我也,不知道......”
“不是。”封时寒打断她的脑补,语调疏离的说:“只是人在长期打压下形成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已。”
虽然封时寒也没谈过恋爱,对此嗤之以鼻。
但也清楚如果爱情真像杨梅和壮汉那样,未免太过可悲,可不值得千古传唱歌颂了。
林知妤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从杨梅家出来后,她又接着走访了不少村户。
有在她劝说下鼓起勇气逃离魔爪的,也有随遇而安认命不愿反抗的,还有为了孩子委曲求全不愿离开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都是被逼迫的,像只无形的大手掐着她们的命脉。
她们脸上的表情空洞麻木,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木偶一样机械的活着。
“原来这就是斯德哥尔摩吗?太悲哀了......”
从前这样的字眼,对林知妤来说只是书上的一个符号。
直到它生动地呈现在眼前,林知妤才明白这样的病症有多可怕,它几乎能毁了人的一生。
而在这样的一个符号之后,又隐藏着多少悲痛凄惨,难以启齿的故事?
她有些沮丧和悲哀:“人真的会被驯服吗?”
封时寒没那么多同情心,听到这种事也没什么表情,闻言也只是冷淡的瞥她一眼。
“曾经有一个新闻轰动全国,一个强女干犯绑架了一个女人,每日殴打欺辱她,把她用狗链栓在地上。”
“起初女人还会反抗、咒骂,可每次反抗都会迎来更加暴力的殴打,逐渐的她就不再反抗了。”
林知妤心被触动,忍不住升起好奇追问:“然后呢?”
“日复一日,在强女干犯长久的施暴下,女人已经形成了服从的习惯。”
“甚至只要强女干犯在殴打过后随手拍拍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一点,或者仅仅只是今天没有打她,都会让女人生出幸福的错觉。”
林知妤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浑身发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封时寒还在平静的继续讲述:“后来强女干犯被警方缉捕,女人被救了出来,新闻登上当时热搜,全国上下义愤填膺要求判处强女干犯死刑。”
“身为受害者的女人却出现在法庭,原谅强女干犯对她做的一切,并当庭下跪,哀求法官无罪释放强女干犯。”
“理由是她觉得强女干犯对她很好,很宠爱她,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她不能失去他。”
封时寒停下脚步,垂眸看她,黑眸深邃如海,清冷的嗓音在晚风中带着千钧的力道。
“林知妤,你觉得那个女人爱上强女干犯了吗?”
林知妤瞠目结舌瞪着他,下意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这是爱情,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封时寒勾唇又问:“那你觉得,那个女人跟强女干犯,与杨梅和壮汉又有多少区别?”
或许壮汉并没有主动对杨梅实施过暴力,也不如强女干犯的手段那么十恶不赦。
可他作为既得利益者,本质上跟强女干犯乃至村里的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人说到底也只是动物,是可以被驯服的。
但在他眼里,被“驯服”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林知妤哑口无言。
刚刚她只觉得杨梅对壮汉的感情有些畸形,听了封时寒的剖析后,只觉得从脚底开始冒凉气。
不仅仅只是悲哀,更让她觉得恐怖。
无知者无畏,林知妤本能想朝封时寒靠近。
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后,她几乎条件反射的惊恐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她害怕的时候,会本能的想依赖封时寒?
为什么会觉得他身边有安全感?
她细思极恐,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惊惶的炸开了。
封时寒是多敏锐的人?
一看她这反应,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张俊脸顿时黑成锅底。
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阴着脸威胁:“你在把老子跟那种垃圾相提并论?嗯?”
林知妤猛地打个激灵,捂着脑门委屈的仰脸看着他,神情恍惚。
“可为什么,连你打我我都觉得有安全感,一点都不讨厌呢?”
她是不是也被驯服了?
害怕的抱紧自己。
封时寒:“......”
以她的智商,他就不该跟她讲这些。
他气笑:“你说得对,等从这里回去,我就找根链子把你锁起来,让你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驯服。”
于是因为这句话,封时寒付出了代价。
一整晚林知妤都神神叨叨的像个神经病,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盯着他。
他语气重了点或者说话直白了点,就开始掉金豆子,敏/感的像只受惊的狐狸。
吃饭时余光也小心翼翼瞄着他,睡袋也不敢睡了。
封时寒靠着苍穹坐在门口,她就乖巧蹲在他脚边,拽着他衣角不松手。
一旦他有闭眼的趋势,就被吓得嘤嘤嘤直哭。
连着折腾两天,昨晚一宿没怎么睡的封时寒:“......”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打死几个小时前嘴欠的那个自己。
有一次被哭声扰醒后,封时寒的脾气达到临界点,黑着脸瞪她:“你给我滚回睡袋里睡觉,别让我再说一遍!”
事实上这句话他今晚已经说了n遍。
每次的结果都是,林知妤小心翼翼抓着他衣角,可怜巴巴又懂事的小声说:“寒爷你去睡吧,我不困的。”
封时寒看着面前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某狐狸,气得冷笑:“行,随便你。”
然后拽回自己的衣角,合衣钻进了睡袋假寐。
林知妤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又可怜的靠在苍穹身上。
苍穹嫌弃的想叼开她,脑袋都垂下来了。
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恹恹的松开咬住她衣领的嘴,伸出爪子不耐烦地将她往怀里扒拉了下。
苍穹身上暖呼呼的,但地上还是有些冷,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也不知昨晚封时寒这么枯坐一宿,是怎么受得了的。
透过帐篷布,能隐约看到外面时不时晃动的人影。
林知妤不知怎么忽然想到,昨晚她醒了两次,两次他都没睡着,始终神情倦懒地盯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