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波在外围的将士退回阴阳鱼战阵之中,虽说他们战阵灵活,完全根据个人的战斗能力灵活后退。可是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们所面对的皆是普通士兵,个人的战斗技巧所能够产生的作用已经没有那么大,或许更多的,却是体力的充沛与否。
宇文德再度将面前的魏国士兵砍杀在地,最终似乎有些愤愤的朝着高处瞧了一眼,旋即略带着不甘的朝着阴阳鱼战阵之中退了出去。
而周靖炎站在高处,宇文德或许可以瞥见他的影子。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与火光,宇文德又与诸位北梁将士所穿着的是同样的盔甲,周靖炎应当是不能够发现他所在的位置的。
然而却也正是宇文德那样朝着周靖炎的一瞥,周靖炎似乎感受到什么事情一般,一双眼睛朝着宇文德所在的位置定定的看了半晌,旋即指节微微屈起来,指尖的位置在手心之中微微抓挠,似乎正是在犹豫着什么。
远处的北梁大军已经极为接近,看着距离,最多再只需要不到半刻的功夫,便会与魏国短兵相接。
毕竟虽说北梁大军压上而魏国不愿对敌,可是再如何不愿,他们也不可能龟缩在大营之中完全不出营应战。那对于他们而言,只会是更大的损失。
却也似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周靖炎便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从怀中袖口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小银哨,在如此夜半之时凄厉的吹响。
那哨音不似普通哨子一般清越带着一股子欢快,而是仿佛夜半鬼魂索命一般,带着一股子幽深与痛楚。
……
朱圆圆与江如风带着万人精锐骑兵,原本正在北梁大军压上的最左侧,就等着北梁大军与魏国大军短兵相接,从侧翼突围绕过,前去燃起火焰的地方去速速救援。
按理来讲,虽说他们赶来的也算及时,只是毕竟宇文德与魏国大军原本便是人数差距悬殊,故而朱圆圆心中虽说强自镇定,也不敢说尚有几分把握。
只是许是心中一时希冀,便是如同宇文德坚信朱圆圆终将会到来一般,朱圆圆也似乎带着些许固执的以为——
宇文德不会死。
陡然哨音响起,朱圆圆听之只觉得分外凄厉心中倏忽之间颤抖了一下,只是他此时原本慌乱,却不知其中意思。却是始终跟在朱圆圆身侧的江如风,听得这哨音之后却猛然变了面色。
他面上几乎是许久不见的骇然,而一双眸子转瞬之间便定定的落在身侧的朱圆圆之上,在眸光深处,除却骇然愤怒,还带着些许犹豫。
终究又只是过了一个瞬间,江如风猛然开口,言语合着风声落在朱圆圆耳中,一瞬间周遭的火焰与月色都都成了背景。
他对着朱圆圆开口,“太子殿下有危险,若是按照此前进度,来不及。”
那哨音旁人听之不能晓得,而在暗阁之中待了那般久的他,此时虽说基本脱离,却也听的十分清楚。
那是暗阁特有的哨音,以不同的频率指挥,代表不同的针对于人的行动。而这哨音频率虽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进行转变,可是总体的哨音不会更改,换而言之,这也仿佛是暗阁对着天下间的一种宣告。
有此哨音之处,便是暗阁之人所在。
而此时虽说这哨音频率已经不是江如风所熟悉的,可是既然哨音所发出的位置明显是自魏国大营而出,那么究竟是针对于谁,当然是明眼人一想便知。
朱圆圆不晓得这哨音的意思,却听得懂江如风的言语,登时便是一双眼睛凛冽的朝着魏国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便朝着身侧江如风开口,“指挥他们,随我从左侧突进,不与魏国大军正面硬碰,以蛇形路线迂回。”
“速度,要够快。”
说完这话,朱圆圆率先双腿一嗑马腹提速,而在他身侧的江如风连忙跟上,胸中灌注内力,朝着周遭将士便是开口指挥,“随将军左侧突进,蛇形迂回,速度跟上!”
朱圆圆带着的这一万将士皆是精兵,如今虽说与魏国大军先行碰撞,却也非是魏国大军轻而易举便能够吃下的。
而进行真正大军指挥的萧何也并不是傻子,他见着朱圆圆脱离了先定计划猛然突进,凭借着对于朱圆圆的了解以及方才的诡异哨音,也大致能够猜想事情有所变故。
既然已经跟着朱圆圆出来,那么萧何首先所能够做的,便是全力支持朱圆圆的决定。
当下,在萧何的指挥下,北梁大军暂且牺牲了部分对于魏国的压迫力,转为全速进攻。与魏国大军短兵相接的速度登时加快,几乎只是短暂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双方冲刺在最前面的将士,便互相开始厮杀。
朱圆圆的突进并不能算是十分顺利,但却也在朱圆圆不断的指挥之下保持一个还算能够被人接受的速度。
魏国大营之中的火焰不仅不曾熄灭,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升腾的范围更加扩大。而也正是这般不少反多的火焰,使得朱圆圆坚信宇文德尚且还活着。
一团一团的火焰,便如同北梁之人的生命、鲜血、仇恨,在魏国的大营之中蔓延。
所有人都讨厌战争。
可是决定参军之人,虽说讨厌战争,却并不畏惧、抗拒战争。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能看到热血男儿豪气,如今便随着这魏国升腾的火焰,炽烈的燃烧在自己、也燃烧在面前的敌人的身上。
虽说此时夜半,但北梁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采取的乃是防守姿态,已经使得这些热血男儿觉得几分憋闷。此时能够畅快爽朗进行攻势,却是不觉得夜半清梦不在十分难过,反而有数不清的发泄意思。
一时绞杀之下,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只是用生命去攻击,用人命来将战场填满,铺就一条通常安宁的路。
朱圆圆第一次见到战争的场面。
他以为自己应当足够心如止水,只是眼中所见,不可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