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萧何与董季长相互沟通,朱圆圆与宇文德互诉衷肠的时候,在皇城之中略偏僻处的一座小小院子里,怜莲正与董嫣然在假山之下的一座凉亭中对坐。
两人皆不是那般简单柔婉的女子,在朝堂之中虽说触手伸的远远不够长,但若说是能够及时得知朝堂之上发生了甚么事情,却也事轻而易举的。
便是两人在那次中秋国宴之上结缘,只是短短三天的功夫,便因为对彼此的赞叹与折服,成为了难得一见的知己好友。如今却也是因为今日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使得这两人匆匆忙忙便汇集在此处,针对商讨。
怜莲依旧是那般风淡云轻,面上还是冷淡甚至带着些许轻蔑的神色。此时她手上端端然捏着茶杯一角提着上来凑到唇边儿,虽说看起来是极为不端庄的动作,却被怜莲拿捏出一种极为独特的爽朗风情。
董嫣然则始终神色带着些许黯淡,想来心中也是为了朱圆圆的前路恍惚不知如何而有几分惆怅。
却是怜莲一杯茶水下肚,末了也不多说什么言语,只是朝着董嫣然倏忽之间一笑,“我原本却是还想着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如今看来,却还不是我动手的早,已然是有人匆忙,比我还等之不急。”
“既然如此,我却也只能够将原本耽搁的事情提上日程,明日便去面圣陈情,想来如此一来,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梢轻挑,是一副悠然自得的风流姿态。若非是怜莲始终是女子打扮,董嫣然甚至会以为这原本便是个男儿。
只是此时,她虽说与怜莲接触了这几日,怜莲却也不曾将所有打算尽数付与,她不由得也开口问道,“这事儿原本便是为了打北梁一个措手不及的,只是却不晓得,怜莲姑娘在这事关朝堂与北梁走向的事情上,还有什么好的看法?”
怜莲一笑,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被她捏着边缘指尖微微使力,便在桌上骨碌碌的转了起来。而怜莲眼中瞧着那转悠的茶杯,神色冷淡,“所谓朝堂走向,不过利益所趋,大势所趋。而朝堂与北梁立足之本,除却天地方圆,亦是皇城与管辖之地的民众舆论。若是能够稍作手段进行些许引导,便是微微操控,也不过轻而易举。”
说罢,她又朝着董嫣然眨眨眼睛,这时候才宛如一个妙龄女子,“董姑娘且凑的与我近些,我此刻便将自个儿心中打算,与你尽数付与。”
……
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数十年,很多官员首先学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粉饰太平。
无疑,便是这前一日纵然商讨无效,次日又要等着那信件之中的关键之人朱圆圆上朝言说的时候,众位到的早些,正等在大殿之外的官员皆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口中说着的皆是不提昨日如何魏国如何荒唐而我朝处事优柔,竟然尽然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零碎破落事情。
朱圆圆是由宇文德带着从医馆直接过来的,在昨日以后,这两人似乎皆是在顷刻之间尽皆通晓了彼此之间的情谊,而双方虽说仍有相互博弈,却再也不如何犹疑。索性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展现在众人面前,又所谓是什么“赐婚”、亦或是“魏国信件”,此时此刻,在这两人心中,不过是些许劫难。只要两人联手,便皆可破之。
故而,本着这样的心思,朱圆圆直接回绝了御史府中邀请的小厮,声称宇文德次日自然会带他入宫。而董季长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情谊素来秉承着支持的态度,索性也不加干预。
这一处原本正论道东家长西家短的官员们见着这两人施施然走过来,索性直接噤了声,只是抬起头用目光打量着这两人,却是言语之中再也不曾有议论。
而朱圆圆与宇文德既然打定了主意一起过来,便是自然对这些目光早便有所预料,故而便也是旁若无人一般,只是双双在大殿门口占了个位置,便等着早朝开始。
随着时间流逝,在大殿门口候着的人不免越来越多。董季长自然也在其列,只是令其余官员诧异的是,在他见着自家儿子与当朝太子殿下站在一起的时候,神色之中竟然连半分诧异也不曾有,而是十分自然熟稔的,便站在了这两人身边儿。
这似乎是带着些许表态一般的架势,又不由得使在朝堂之中估量着太子殿下宇文德与二皇子殿下宇文喆之间的实力对比。虽说此时看在眼中的,是宇文喆稍稍占据了些许上风,只是宇文德虽说看似始终因为朱圆圆这人处于风暴中心。只是任凭惊涛骇浪,最终却也不曾受到甚么波折。
且看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待得所有需要上朝的官员都集中在殿门前,约莫又等了半刻钟的功夫,便有大太监带着两位小太监将宫门敞开,朝着站在外面儿候着的文武百官行了一礼,“诸位大人且等得久了,且先进去候着,万岁爷即刻便到。”
这乃是历来的事情了,在场的官员对视一眼,便也顺理成章的排好顺序。不按照先来后到,却是按照位阶高低。
而不论是如何的位阶,在身份上来讲,总也没有人比得过在场的天家之人、两位皇子。而长幼尊卑、是有定论。故而,宇文德与宇文喆只是略微对视一眼,宇文喆终究还是朝后退了一步,将这第一个进去的位置,留给了宇文德。
宇文德最终瞧了这人一眼,旋即便也扯了朱圆圆的广袖一角,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迈进门去。
宇文喆见着,是碍于长幼有序而敢怒不敢言,而董季长依旧是老神在在,仿佛是从不曾见着这一幕一般。只是施施然的朝着宇文喆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皇子殿下,此时太子殿下已然进去了,您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