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猛地便起身,足尖在地上轻点,旋即飞跃到了马背之上,一双眼眸之中射出湛然的光芒。
“此次跟随本殿出来的弟兄们,你们且等着,等着看我北梁如何抵抗魏国,将魏国之人赶回他们自个儿的南境之中。而我北梁在北境铮铮傲骨,誓不屈从!”
“我们如今已经出来五日有余,而本殿此时便告知诸位,距离我等回去,还有最后一战!若是最后一战功成,你们随我归去,我北梁此次必有大胜!而若是此战不成……”宇文德整个人站立在马背之上,一双眸子陡然射出狠厉而霸道的目光,他这目光在在场两千人身上缓缓扫过。
被宇文德这般目光扫过的将士身上,几乎都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宇文德这般目光,宛如九天寒冰一般,直接深入骨髓。
好在宇文德只是轻轻的扫视一圈儿。
旋即他便开口,声线之中不是如同目光的冰冷严肃,而是掩藏着难以想象的激情与一往无前。
“此战!不会不成!”
他几乎是站在马背上嘶吼着,“这最后一战,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够退缩,定然要达成我等所想要的成果。或许便是这最后一战,我们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完好无损的归去。可也是这最后一战,若是我们胜了,成了。那北梁——”
“便也成了!”
在场两千人被宇文德开口言说的几乎浑身发烫,一个个目光灼热的看向宇文德,那一双双眼睛便宛如最烈的烧刀子灌入食道一般狠狠地刺在他心上,直激的他整个人站在马背上狠狠一颤。
“我宇文德,以北梁太子之名发誓,若是此行曲折苦战,在不曾达到目的之前,绝不退缩。誓与众弟兄!共存亡!”
一边儿说出这样的话,宇文德反而不去看这在场的两千人,而是略微偏头,朝着建州城的方向看去。
方才他心中这最后一战的定计,并非是他与朱圆圆一同想出来的,更或者说,若是朱圆圆晓得,根本不会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可是……
在看向建州城的过程之中,宇文德的目光由方才得狠厉转为了极度的柔和。可是建州城中的是朱圆圆,为了这个人,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将他前方的路,变得光明、而平坦。
何况即便是不为了朱圆圆,在建州城之后,那片虽说寒冷却广袤的平原之上,便是他的家国。
若是建州城失守,并且成为魏国的驻地,那么建州城以后北梁一望无际的平原,将没有任何有利的地形,能够有抵抗魏国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便是魏国暂且收兵,只是北梁如此,迟早将是魏国的囊中之物。
宇文德不会使得这种情况有发生的可能。
……
这边儿宇文德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宣誓一般的动员激情,而原本正轻轻闭着眼睛歇息的朱圆圆陡然觉得心头一颤,旋即猛地睁开了眼睛。
而朱圆圆这般一睁眼睛,却是使得正在朱圆圆身旁守着他的江如风惊了一跳,他一边儿将方才因为朱圆圆抖动掉落在地的小毯子捡起来抖了抖灰尘,旋即见着朱圆圆情绪微微平复,才开口朝着这人问道,“怎么了?”
朱圆圆单手放在自个儿胸口的位置,一时之间心中有不断地慌乱感觉,这感觉并不是十分强烈,却仿佛是一跳一跳的在心中逐渐弥漫开来。
他猛地起身,朝着江如风开口,“备马,带兵。如风,你随我走一趟。”
听得朱圆圆此言,江如风却是暂且不曾动作,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朝着朱圆圆开口,“朱公子,太子殿下也曾有吩咐。七日未到之时,你不可轻举妄动。”
“你……!”朱圆圆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与这人对视,却也正好撞见这人眸子之中的担忧与坚决,只是转眼之间担忧散去,唯独剩下坚决。
合着外边儿沙沙的风声,朱圆圆蓦的叹了口气,旋即轻声唤了一句,“……如风,我心里慌。”
“你晓得宇文德去做的事情,有多么凶险。我不能够始终跟在他身边儿,已然是我的失职了。”
江如风的眸子原本便柔和,此时听得朱圆圆此言,他也软下语气,“你若是着实担忧,我替你走一次,定会将人好生带回来。”
“这不一样,如风。”朱圆圆心中的慌乱依旧是一波一波的朝着心中翻涌着,不强烈,但不曾停歇。
这种感觉使得他不由得仿佛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自个儿依旧是如同平日里一般去茶馆与人套话闲扯,而自个儿母亲就在家中做饭,等着自己回来。可是他的心,开始慌乱,而只是那么短短的时间……那么短的时间……
这人便仿佛是一片单薄的纸面一般,那么快的便衰弱过去,旋即便以一个他极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他的生命之中抽离开。
对于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他大抵是记不清楚的,可是这样至亲离去的疼痛,他始终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却。
他不再与江如风争辩,他晓得若是在这样事情上,如今的建州城之中,不会有人去赞同他。
或许有人会愿意替他跑这一趟,可是……
可是正如他所言,这不一样。
也罢。
朱圆圆在心底里轻轻的叹了一声,却也便依着此前与宇文德所商议的,强行将自个儿此时心中慌乱压下,慢慢的朝着伤病营之外走去。
伤病营建在建州城边儿,比较靠近北梁平原的方位的地方。如此建造有所理由,这也是出于若是城破,便对于伤病的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