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重新凝聚在朱圆圆身上,竟似乎是方才那般情景,也只是他借题发挥,而配合着朱圆圆做的一场戏。
朱圆圆此次朝着皇上的目光只是轻轻碰撞了一下,旋即便低下头去,其中态度,似乎十分谦卑。
这便也是朱圆圆的聪明之处,虽说骨子里带着十分的坚韧与固执,只是表现在面上的时候,总会留在体内三分,而不曾十分显露。
而皇上见着这样的朱圆圆,却是面上稍稍带着些许惊喜的抬了抬眼皮,整个人也由此前松松倚靠在龙椅之上的姿势,略微直了直身子。
他暂且不急着开口,而是从自个儿广袖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昨日的时候,曾经当着宇文德的面儿展示出来过的,那属于魏国的,传国玉佩。
此时他将那玉佩拿在手中高高举起,旋即开口。朱圆圆的声线依旧是温和清朗的,带着一股子十分柔和的舒适。“皇上且看看,在草民手中的这物件,却是什么?”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在朱圆圆将这玉佩拿在手中的时候便是微微晃了一下,似乎竟然在这朝堂之上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而又听得朱圆圆言语,他一时之间本能的开口,“传国玉佩?”
而朱圆圆却是声线温和、不疾不徐,“正是。”
皇上陡然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凛冽的盯着正端端然站在大殿中央的朱圆圆,声线冷厉而幽深,“朱圆圆,你究竟是何人,这魏国的传国玉佩,缘何会在你的手中?”
原本在场的诸位官员见着朱圆圆陡然拿出个玉佩还只是诧异与怔楞,而真正识得这玉佩是何物之人不曾有几个。却是此时,待得皇上说完这般话语,满堂哗然。
若说原本还有些人见着朱圆圆镇定自若,心中已然是有些敬佩,却在这个时候,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心底里为朱圆圆安上了“通敌卖国”的名头。
而在在场之人中,最为镇定者,只有三个。
其中两个自然是朱圆圆与宇文德,可是这第三个,却是宇文喆。原本应当十分怔楞而又觉得自个儿此前请旨赐婚的举动十分荒唐之人,此时却只是微微垂着眼帘,神色之中,颇有几分若有所思的模样。
宇文喆所站着的位置,却正巧是此刻正在大殿中央的朱圆圆的侧前方。故而,他这般怪异的感觉,也使得朱圆圆看在眼中,眼神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莫名的神色。只是这神色很快便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再度朗然开口之时,依旧是此前的一贯态度。
他道,“皇上,虽说这魏国的传国玉佩在草民手中,只是草民此时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便应当可以证明,草民并非是那等通敌卖国之人。而至于这玉佩缘何在草民手中,还请圣上暂且坐下,草民自然一一解释,也会将草民想要如何应对这魏国之事,与圣上一五一十言说。”
有了朱圆圆这几句恰到好处的解释,便也是一壶热水被倒了出来,虽说依旧是有些怒火中烧,却终究不至于急于在一时之间倾泻而出。
而朱圆圆则是将那玉佩放下,重新好端端的落在掌中。
“圣上,以及诸位官员,想来大家此时此刻最为诧异的事情,便是这玉佩缘何会在草民手中。只是,若是诸位想要问的是魏国太子的想法,那么草民也不晓得。草民只能够对圣上言说,这玉佩乃是草民不偷不抢,被魏国太子亲手赠送的。”
“只是,在草民受到这枚玉佩之时,并不晓得那赠与玉佩之人的身份,而对于这玉佩其中所蕴含的意义更是一概不知。而此时——”朱圆圆手中拿着玉佩,在朝堂之上环视了一圈,最终却是定格在宇文德身上,“此时,草民将这玉佩拿出来,心中想的,却并非是要履行这玉佩之中所蕴含的含义。只是想要告诉诸位,这魏国想要北梁以我来换取便将安定,并非虚言。”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不仅仅是为皇上解惑,也使得许多不明真相的官员似乎把握到了其中的些许关键。而宇文德抬起眼睛与朱圆圆望过来的目光对视,眼神之中,是满满的信任与期许。
昨日的那一场“争吵”,不仅仅是使得他们二人定格了今天的主基调,更是使得两人对于彼此的信任,又更为增加了几分。
而朱圆圆只是朝着宇文德一笑,旋即又接着在朝堂之上开口。此次,他非是目光低垂不与圣上对视,而是朗然抬首,一双眸子带着些许锐利的朝着北梁的君王瞧去。
“是否诸位在听了草民的这般言语以后,便有人心中这般想:既然这魏国太子信件之中说得非是虚言,而魏国皇室的象征,传国玉佩也在草民手中,那么缘何不直接答应了魏国与北梁信件之中的条件,将草民送了过去?”说着这话,他的目光清澈的在大殿之中扫视,这清澈的目光,不由得使得许多人就此低下头去。显而易见,这些人,便是自打方才这朱圆圆开口言说他对于魏国太子的重要性以后,便打算把朱圆圆交出去的那一拨人。
可惜,在朱圆圆的打算之中,他们是根本不会有机会开口提出这般建议的。
他的目光重新定格在龙椅之上的人脸上,话语却似乎是在对着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言说,“只是,诸位且也不要忘了。草民虽说此时此刻是北梁之人,受了北梁的恩惠。但若是北梁就此放弃草民,使得我成为那魏国太子的枕边人,那么草民,究竟是北梁人,还是魏国人呢?”
“那么在经受了北梁的丢弃,却又在魏国受人其余恩惠,好生对待的人,若是面临着些许纠结,又将如何选择呢?”
朱圆圆的语气轻描淡写,口中说得是带着些许威胁意味的言语,却似乎便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