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那以后,萧何遍寻名医不得其法,终究是将目光放在了天下奇珍无忧草的上面。
终而便也有了年年上岐山寻无忧草,却又年年不得其法这一遗憾。只是今年,明明是得来了……
萧何对着朱圆圆并不多掺杂什么其余过分的感情来说这事儿,只是面色沉凝,但声音始终平静的、宛如讲述一个故事一般,将这件事情与朱圆圆娓娓道来。
如那木沅原本是书生世家,只是由于接连几代不得考取功名,最终才落得了家道中落,双亲故去的下场。
又如木沅身旁的丫鬟,原本也不是与木家签了多久的契约,只是从小便跟着木沅,故而姐妹情深,即便是此后木沅家道中落,亦然不愿离开。
萧何再度饮了一口酒下去,此时意识几乎已然有些凄迷,却也是在这般一番倾听之中,不由得使朱圆圆对于这人有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缘何有些时候并非无情,只是侠骨柔肠,皆是只给了一个人罢了。
他也拿起酒壶,对着萧何轻轻地碰了一下,一口饮下,只对着萧何轻声叹道,“只是今夕何夕,既已如此,想来萧大哥也还需振作起来。不然木沅姑娘在天之灵,见着萧大哥如此,定然也十分难过。”
萧何将手中的小小酒壶轻晃了晃,听着只剩下一个底儿的酒液,便直接一口饮下,旋即将那酒壶直接递给朱圆圆,面上挂着半是爽朗也半有忧愁的笑意。
“朱公子这般言语,我又怎能不知。只是但凡是个肉身生长的平凡人,对着这么多年相伴呵护之人的离去,定然不会多有平淡,而多要如我这般、痛彻心扉。”
朱圆圆原本是安抚着萧何,只是听的了萧何此言,不由得整个人心中一转,便想到了自己在幼师便已然离开的母亲。
那样才名冠绝天下又温婉贤惠的母亲,只是自己在她离去之后,仿佛整个人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开来,心中有泪,终究无法流出。只是随着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便也爽朗起来,笑也罢哭也罢,终归是一件已经既定又已然发生的事情,便没有办法更改了。
自打两人在房梁上痛饮的那一夜过后,萧何便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始终是沉默而坚韧的一个人料理木沅姑娘的后事。或者也不能够称之为后事,这个人生来便是安安静静的,故而即便离去,也只有萧何朱圆圆连带着江如风这么几个人,悄无声息的送人离开。
萧何在木沅的墓碑前站了很久,而执意要跟着过来的董嫣然,也陪着萧何站了很久。
她将木沅留下那丫头木清在御史府中留了下来,也不要她伺候什么人做什么事,每日只有一些散碎的活计。换言之,便几乎是将一个人这般养在御史府里。
朱圆圆见着自家亲姐姐如此,内心之中不免也对一些事情有所猜想。
故而便也是一日,朱圆圆鲜少的登门踏入了自家亲姐姐的闺房,趁着董嫣然一个人梳理打扮还不曾出门的功夫,将自个儿内心急于求知的事情问上一问。
朱圆圆抬起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朝着董嫣然面前一拦,恰巧挡住董嫣然想要出门的步伐。
董嫣然眉头轻轻一皱,抬眼瞧着朱圆圆,不晓得他暗地里究竟有什么意思。却见着朱圆圆一脸笑意,似乎还带了些促狭一般开口,朝着董嫣然问道,“好姐姐,你且告诉我,近些日子来始终有空便去陪着萧大哥,又将那木沅姑娘以往的侍女收进御史府又不干什么事情,可是对萧大哥有几分意思?”
董嫣然这事情干的虽说不算隐晦,不曾想要刻意隐藏,只是她好歹也是个女儿家,这事儿被朱圆圆这般干脆利落的便说出来,自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也直接朝着朱圆圆白了一眼,便道,“这些事情,怎么还由得你来疑惑思索,若是有这个闲暇功夫抑或是时间,不妨自个儿琢磨些自个儿的事情去!”
朱圆圆听得这话裂开嘴微微一笑,他素来晓得他姐姐的意思,既然董嫣然是这般言语这般态度,几乎便是当了朱圆圆的面儿说,这事儿我已然承认,只是这事儿也与你无关,即便如何,也不要你来操这个心思了。
奈何朱圆圆偏生不是甚么安生性子,接着追着已然想要避过他出门的董嫣然,颇有些嬉皮笑脸的意思便道,“阿姐,你且与我说说。给弟弟个准准的话来,若是当真如此,弟弟便为你琢磨琢磨,商议一二,且要帮阿姐些事情。”
董嫣然瞧着朱圆圆,便是一脸带着些嗔怪的神情,“这事儿也不要你去掺和,虽然我明明白白的在这时候便将这事儿告诉你了,只是你且也要晓得,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这些人掺和便能够说得清楚的。”
“须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终归还是要自己来琢磨,便是如同你与太子殿下,不也是依然如此吗?”
朱圆圆听得董嫣然对着他提到了宇文德,不由得整个人陡然不语默不作声,原本却似乎是他想的多了,也将这事儿想的过于简单又干脆。只是却也浑然忘了,他与宇文德这般感情,也是宇文德在以往的时候对着他百般念叨着,最终才能够自然而然的,到了如今这样的默契。
心念及此,他便也抬起头,朝着董嫣然极为干脆的笑开了,最终也爽朗的留了一句,“既然阿姐这般说,我便也不多说甚么事情。只是阿姐还需记着,不论如何,弟弟终究是念着你好的。”
说了这话,朱圆圆便也放下手臂收起折扇,整个人转身便离开了。
他最后那话,便是意在叮嘱董嫣然,不论如何,御史府终究是后盾是家人。若是念着萧何终究不成,也莫要过于轻贱自己,只管回到家里来,依旧有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愿意将聘礼登门相送。